穆輕輕擦了眼淚，盡管又會流出新的眼淚，她還是一遍遍擦拭著，道：“我也不想哭的，我不願意用眼淚來讓你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真的……雖然失去你很痛苦，可是我會努力讓自己幸福。哪怕你現在離開我，我也不會怪你，因為你給過我很美很美的愛情，給過我很多很多的溫暖，你也為我奮不顧身過，你也為我拚過命，你會變成這樣，也是為了救我。”

  “輕揚，我很抱歉，一直不停地掉眼淚，帶給你困擾了。真的，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如果你忘了我也可以很幸福，我會心碎，可我不會怨你，會流淚，但依然會祝福你。”

  穆輕輕覺得自己已經語無倫次了。

  可是她知道，她依然愛著鳳輕揚，也沒有因為他讓自己失望流淚而恨他，一點點也沒辦法恨他。

  因為她永遠記得，他愛著她的樣子。

  鳳輕揚聽著她的話，道：“我……是真的很愛過你嗎？”

  穆輕輕點頭，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沒那麽慘淡，道：“是啊，你說當你發現你可以為我放棄你自己的生命時，就已經愛慘了我。”

  鳳輕揚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等待自己的星兒。

  又看了看穆輕輕。

  他有點不知所措，對星兒，也有這樣奮不顧身的感情嗎？

  “我真的不記得和你之間發生過的事情了，我甚至連自己怎麽來的雲夢都不記得了，我走了之後原本是要乘船回天元的，但是遇到了風暴，我的船沉了，當時在海上，我以為自己會葬身海底，卻被星兒救了上來。”鳳輕揚解釋了一下自己和星兒的相遇。

  穆輕輕道：“那可真是多虧了她，否則我們都不可能站在這裏說話了！”

  鳳輕揚看著穆輕輕，他發現穆輕輕是真心說出這句話的，並沒有辦法嫉妒和怨懟，他相信，這個女子是個很善良的人。

  這樣善良溫柔的姑娘，和她相處久了，一定會喜歡的吧？

  “她對我有救命之恩。”鳳輕揚又補充了一句。

  “那麽你承諾和她成親，是報恩，還是真心喜歡她？”穆輕輕問。

  鳳輕揚搖頭，道：“我不知道，她是個很可愛的姑娘，天真爛漫，喜歡笑，喜歡鬧，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永遠都不會覺得孤獨，也沒有什麽煩惱，好像每一天都過得很輕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像曾經愛你一樣愛她，可是我現在和她在一起很快樂。”

  “快樂？”穆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我也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快樂，因為我們總是遇到很多很多的麻煩，一次又一次麵對各種傷害和暗算，我們生活在接連不斷的陰謀和鬥爭之中，我總是受傷，你也會受傷，我們從沒有像你說的那麽快樂的時光。”

  穆輕輕有些悲傷地道。

  “或許……或許你真的該忘了我，我是個不祥的人，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穆輕輕再度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她可能注定要孤獨地一個人走下去。

  可好在，最黑暗的歲月已經過去了，她的身邊就算沒有鳳輕揚，也還有朋友和親人。

  她有了一個親生父親，段景旭很愛護她，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父親的關懷和愛護。

  或許人生總是要有所缺憾的。

  如果鳳輕揚離開她，忘了她，會獲得更輕鬆快樂的人生，她又何必苦苦糾纏，讓彼此都痛苦呢？

  “如蘭……準備筆墨。”穆輕輕回頭衝著如蘭喊了一聲。

  如蘭震驚地看著穆輕輕，她知道，此時喊她準備筆墨，必然不是好事。

  “公主！”如蘭跑過來，“你要做什麽？”

  “別問，去準備，讓他們再搬一個矮桌過來，方便寫字。”穆輕輕吩咐道。

  如蘭近乎懇求地看著穆輕輕哭紅的雙眼，道：“公主，別這樣做，你會後悔的，姑爺也會的！”

  “如蘭，聽話，別讓我難堪。”穆輕輕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保持理智多久，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突然後悔，然後懇求鳳輕揚回到自己身邊來。

  她不能那麽做。

  鳳輕揚問：“你……要寫什麽？”

  “和離書。”穆輕輕努力讓聲音顯得平淡一點，“輕揚，簽下和離書，你就自由了，從此以後，你可以選擇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樣才不會委屈她。”

  星兒似乎感受到了什麽，竟然跑了過來，問：“輕揚，你們談好了嗎？”

  鳳輕揚看著穆輕輕，不知所措，問：“你……當真要我簽嗎？你不是說很愛我嗎？”

  穆輕輕點頭，道：“很愛你是真的，但希望你擁有快樂也是真的，哪怕你的快樂與我無關了。”

  鳳輕揚的心澀澀地疼了一下。

  “你願意放過輕揚了？”星兒欣喜地問，絲毫不顧穆輕輕紅腫的雙眼和沙啞的聲音，明明看到別人那樣悲傷，也絲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悅。

  穆輕輕想，難怪鳳輕揚說和她在一起不會孤獨，總是沒有煩惱，因為這是一個任性的姑娘，她高興就笑，難過就哭，不需要掩飾自己。

  她從未受過傷害，被保護的很好，所以擁有這樣的真性情，純真而快樂。

  穆輕輕曾經最羨慕的就是這樣的姑娘了。

  可惜她永遠也成為不了這樣的姑娘，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陰影蒙上了。

  穆輕輕點頭，道：“請你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他受過很多的磨難，心裏有很多的委屈，可能偶爾會偏執，會陰晴不定，希望你能多多體諒他，包容他，如此你們才能長長久久，幸福美滿。”

  穆輕輕的心在流血，可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連星兒都不懂了，她為什麽可以對自己的情敵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不怪我麽？你的奴婢還說我奪了你的夫君，你不生氣麽？”星兒問。

  穆輕輕搖頭，道：“是輕揚選擇了你，你沒有搶走我的夫君，是他要跟你走的，而我尊重他的選擇，希望他能夠快樂。”

  這姑娘有一雙單純明媚的眼睛，寫滿了無辜和天真，穆輕輕無法去怪她。

  星兒微微低下頭，然後又抬起頭，堅定地道：“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我和輕揚一定會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