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輕麵對段飛葉控訴 的眼神，也有些心虛，道：“對不起，我……我很想幫你，我也很想留下雪女，可是……段飛葉，我們應該尊重雪女的選擇。”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選擇，她隻不過是被迫犧牲自己，我不願意讓我心愛的人去犧牲，憑什麽要她犧牲？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憑什麽要她背負神的使命？”

  段飛葉眼睛紅紅的，聲音變得粗嘎而無力。

  雪女的神情愈發哀傷，她伸出手，輕輕撫上了段飛葉的臉，道：“別難過，別為我難過。”

  “雪……”段飛葉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請別那麽殘忍，如果你一定要嫁給別人，我也無法阻止你，可你別生下孩子，你要好好活著，等到我有一天，有足夠的力量，去帶你離開。”

  段飛葉覺得，這是自己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雪女心裏一疼。

  “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生下繼承者，她根本無需成親。

  聖女隻有在需要繼承人的時候，才需要成親，生下女孩子之後，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他們對不起你，那些人他們強行把聖女的身份放在你頭上，強行要讓你墮入這樣的深淵，讓你失去一切自有和選擇權，甚至他們還要你心甘情願地去死。”段飛葉難過極了。

  想到雪女會死，他的心就被生生撕裂了。

  穆輕輕看著他們，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左右為難。

  “我有個乳名，叫暖暖，是柳姨給我取的，她說她未來的女兒會取名叫輕輕，我就叫暖暖，都是很溫柔的名字。”

  這是雪女，第一次說出自己這個不為人知的乳名。

  連穆輕輕也是第一次聽說。

  穆輕輕問：“你為什麽沒有早點告訴我？”

  雪女道：“我忘記了很多事情，最近才慢慢想起來的，你一直都喊我雪女，我覺得不過是個名字，無關緊要，你喜歡怎麽喊都可以。”

  穆輕輕道：“傻瓜，雪女又不是你的名字，那隻是別人給聖女的另一個稱號，除了你之外，每一個聖女都會被這樣稱呼。”

  “可是你喊我的時候，我覺得很好。”雪女歡喜地笑著，因為喜歡穆輕輕，所以她覺得穆輕輕怎麽對她，她都是歡喜的。

  穆輕輕有些難過。

  一個人，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這也許才是最大的悲哀。

  她從成為聖女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屬於自己，連名字都不屬於自己。

  “暖暖……我的姐姐。”穆輕輕哽咽地喊了一聲，“我娘一定希望你可以在冰冷的雪嶺，也能感受到溫暖，才給你取了這樣的名字。”

  雪女點點頭，道：“對，柳姨是這樣說的。”

  第2章

  穆輕輕覺得很難受，她真的不忍心讓雪女回去雪嶺，她明明不喜歡那裏，明明如此渴望自由和溫暖，卻偏偏要被禁錮在那樣的地方。

  若隻是不能自由倒也罷了，可怕的是，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被供奉在神壇上，然後生下的孩子繼續被供奉在神壇上，祖祖輩輩，無窮盡也。

  “姐姐，我該怎麽才能幫到你？”穆輕輕問。

  雪女道：“輕輕，你已經幫過我了，我很高興能夠找到你，和你相處的日子，我特別開心，我以後也會記得那些和你一起的日子，你給我做的好吃的點心，你給我做的香囊，我都不會忘記的。”

  穆輕輕聽了，卻已經泣不成聲。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又不是生離死別，我一定能夠想到辦法把你帶出來。”穆輕輕的肩膀抖動著，哽咽得幾乎要抽搐過去。

  雪女卻微笑著道：“輕輕，你別這樣，別哭啊……我一點也不想讓你哭的，我早就跟你說過的，我有我的命運，我早已接受了這樣的安排，我沒有後悔也沒有不甘心，我願意為了我的族人做這些事情，這就是身為聖女的人生，沒有什麽好難過的。”

  段飛葉卻很痛苦地道：“怎麽可能會甘心？怎麽可能坦然接受？會死的，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人都會死的。”雪女道，“或早或晚罷了。”

  “可你不該這麽年輕就死去。”段飛葉道。

  雪女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道：“段飛葉，別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了，如果我們注定無緣，那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難道你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嗎？”

  “我說不出來好聽的，我特麽隻想哭！”段飛葉抬頭看天，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當然沒辦法當著心上人的麵流淚。

  雪女道：“我得回去了，輕輕，別哭了。”

  “別……別走，我帶你回去好不好？”穆輕輕拉住雪女。

  這時候，長老已經來了。

  “聖女，你在這裏啊？我到處找你呢！”長老看到穆輕輕背過身去，肩膀還在抖動。

  “公主是不是舍不得我們聖女啊？別難過，聖女會在雪嶺等著公主去的。”長老安慰道。

  段飛葉充滿敵意地看著長老，道：“你一定要帶走聖女嗎？”

  長老並不太認識段飛葉，知道他是穆輕輕的朋友，所以哪怕段飛葉表現出敵意，他也很謙和地道：“這位公子此話何意？”

  “我不想讓你帶她回去，她也不想回去，你們非要逼著她去嫁給一個不愛的人，然後按照你們的要求生個繼承者繼續被擺布嗎？”段飛葉很不客氣地問。

  七長老有些意外地看著段飛葉，問：“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管我們族內的事情？”

  “我……”段飛葉語塞，他是什麽人？有什麽資格管呢？

  雪女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愛自己，更沒有跟他承諾過什麽，他連“朋友”都還算不上吧？

  這樣的認知，讓段飛葉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我什麽人都不是，我隻是看不慣你們這樣欺負一個女孩子，她做錯了什麽？非要承受這樣的命運？沒有聖女你們的族人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可她卻要為了你們不切實際的幻想犧牲自己的一生，這公平嗎？”段飛葉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