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悔道：“你認為我為什麽會進天牢？你認為誰有本事在南山寺裏安排這場局讓我鑽？你認為誰會這麽希望我死？”

  “你得罪的人可不少，我暫時還沒查出來是誰。”鳳之辰始終不肯相信是皇後所為。

  晏無悔嗤笑，道：“你也不必查，知道了對你也沒好處，對我更是沒有任何幫助。你能來安排獄卒照拂我，我很感激，這樣足夠了，鳳之辰，你我之間往日恩怨就隨之一筆勾銷吧，我不恨你了。”

  不恨了，是因為也沒有愛了。

  他欠了原主的性命，她也不想問他討回來了，因為她也間接要了他女兒的性命，讓上官琴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份仇恨也差不多該消弭了。

  她往後隻想和心愛之人廝守終身，不要再生波瀾。

  而這一次，她更是要出手對付皇後，對鳳之辰而言，皇後被扳倒，他將失去最大的依靠，嫡子的名分不在了，那些支持他的大臣會不會見風使舵，棄他而去呢？

  晏無悔猜多半是會的。

  政治鬥爭一向都是這麽殘酷的，沒有絲毫溫情可言，沒有人願意用身家性命來陪一個不再有前途可言的皇子豪賭。

  所以鳳之辰的下場必然是慘淡的。

  晏無悔可以說出這句不恨了，也正是知道自己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命運轉折。

  愛也好，恨也罷，都應該畫上句點了。

  從此山高水長，他和她最好天各一方，再無交集。

  鳳之辰聽了，卻似乎很欣喜，眼神裏的光芒瞬間就被點亮，帶著些許期盼和興奮，道：“你說不恨我了，可要當真。為了你這一句話，我什麽都肯做了，你等著，我定會讓你平安出去。”

  鳳之辰像個被表揚了的毛頭小子，搓著手，興奮讓他顯得有些滑稽，在原地走了兩圈，又像是不知道該做什麽似的，最後隻是看著晏無悔笑了一下，道：“那我先走了，你莫急，定會沒事的！”

  說完也不顧晏無悔什麽反應便匆匆離開了。

  鳳之辰走後，獄卒果然給她換了一間牢房，幹燥一些，也暖和多了，棉被也是全新的，鋪在床鋪上，晏無悔窩進去，過了好久，身體才逐漸感覺到了暖意。

  她不禁在想，如果當年鳳之辰對她這般上心，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可是終究是沒有如果的。

  晏無悔在天牢的情況，很快就被皇後得知了，她知道鳳之辰去探望了晏無悔，還給她安排了舒適的牢房，托人好生照料，便覺得很窩火。

  自己這個兒子也太沒出息了，晏無悔棄他而去，和別人雙宿雙飛，他卻還念念不忘，上趕著要去討好人家。

  由此皇後便更恨了晏無悔幾分，留著她終究是個禍害。

  皇後當即就去找了皇帝，之前皇帝並無要下旨定罪的意思，顯然還顧忌鳳九霄。

  可是皇後等不得了，鳳九霄一旦回來，晏無悔必然會平安被放出去，她要趕在鳳九霄得到消息之前，趕緊下手，讓晏無悔死。

  “皇後這麽急匆匆的來，所為何事？”皇帝有些不耐煩地問，皇後這一天天的，不是這個事情，就是那個事情，總沒完沒了的。

  此時薰嬪正在給皇上彈琴，看到皇後來了，也停下來，起身行禮。

  皇後看了一眼薰嬪，才對皇帝道：“陛下，臣妾有事相商，麻煩陛下屏退左右。”

  “什麽事這麽要緊？朕這裏也沒有外人，皇後要說什麽便說，不要總是神神道道的！”皇帝不舍得讓薰嬪走。

  薰嬪卻十分善解人意，道：“陛下，既然皇後娘娘有要緊事，臣妾就去偏殿待一會兒，等陛下傳召。”

  皇後看了一眼薰嬪，對她這識趣的表現倒是有幾分滿意。

  皇帝隻好道：“那你先去歇一會兒，朕讓人給您拿你最愛吃的奶皇酥。”

  薰嬪溫柔一笑，道：“多謝陛下，臣妾告退。”

  皇後見皇帝對薰嬪這樣寵愛，心裏別提多膈應了，她如今年事已高，皇帝除了初一十五，以及一些大日子之外，從來不去她宮裏，就算不得已要留宿在她那裏，也絕不碰她，隻是早早地便睡下了。

  雖說是夫妻，可皇後卻覺得兩人之間比陌生人還不如。

  皇帝除了最寵愛的貴妃之外，身邊又新添了許多新人，近兩年最受寵的便是薰嬪，一個小小的宮女，在無所出的情況下一路爬至嬪位，簡直如有神助，這般盛寵，她身為皇後都嫉妒不已。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她再嫉恨也無濟於事，又不能阻止皇帝寵愛後宮。

  “皇後不是有要緊事嗎？這會兒沒別人了，有事便說。”皇帝見皇後始終盯著薰嬪剛剛待的地方，心頭也不甚歡喜，薰嬪溫柔可人，又年輕美貌，他多寵愛一些怎麽了？皇後未免太小心眼兒。

  皇後這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可不能因為薰嬪而耽誤了正事。

  “陛下，晏無悔已經下了天牢，陛下為何遲遲不讓大理寺提審？她要謀害本宮和辰王妃，可是證據確鑿，她自己也畫押認罪了，理當速速定罪才是。”皇後急切地道。

  皇帝皺眉，又是這個事兒。

  “皇後，朕已經把她送進了天牢，還不夠嗎？”皇帝問。

  “陛下，晏無悔留不得，臣妾認為應當快快定了她的罪，早些結果了她才是，留著必然成為禍害。”皇後一點兒也不掩飾殺心。

  皇帝眼神暗了幾分，問：“皇後這麽著急要殺晏無悔，可有理由？”

  “她要謀害本宮，即便是讓她死一千次也難贖其罪，更好可……她不隻是要謀害本宮，還對陛下懷有惡意，一心要為死去的慈安太後報仇，這種孽障哈留著她？”

  皇後疾言厲色，仿佛晏無悔是個禍國殃民的大奸大惡，不死難以平民憤。

  皇帝看著皇後，其實皇帝心裏清楚，晏無悔根本沒有道理要害皇後，當初堅決要和離的是晏無悔，她也沒道理去害楚芳芳。

  皇後折騰這麽多事兒，無非就是要晏無悔死，好全了她皇後的顏麵。

  “皇後，你應該知道，十七臨別之際，托付朕一定要好好照拂晏無悔，朕不能自食其言。”皇帝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