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眼眶的淚水溢出，混著額頭留下的血沿著臉上皺紋的紋路流下，看起來可憐又駭人。

  “求妖君大人放過，我就老老實實的招了。”老妖精跪坐在自己的腿上，佝僂著背，看著自己臉上的血混著淚水落在地上，她心裏明知道麵前這兩個人惹不起，若是打起來自己絲毫沒有勝算，隻能打同情牌求她了。

  “你以為，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花媱看都沒看她，才不理會她可憐的模樣，“帶我去見他，那個吸食人魂的病人。”

  老板娘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求著他們：“可以，可以，隻是，隻是求妖君大人放過我兒子一命吧！”

  “帶路。”花媱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冷冷吐出兩個字。

  老板娘的家就在粥鋪的樓上，他們走過櫃台，穿過灶台，一扇小門裏就是通向二樓的樓梯。

  樓梯不寬，將將過兩個人的身量，一盞聲控燈隨著開門聲亮了起來。

  老板娘走在前麵，花媱走在中間，小美在後麵跟著。

  轉過轉向台，樓梯的盡頭又是一扇門，紅木色的門上一道黃符格外明顯。

  老板娘在口袋裏翻找鑰匙，花媱抬頭看著門框上的黃符，不解地問：“你一個妖精，怎麽會在門上貼符咒？若你兒子是病人，妖體虛弱，那豈不是更怕符咒的力量嗎？”

  小美也休息到這道黃符，上麵的朱砂鮮豔欲滴，運筆行雲流水，看起來不是假貨，應該是真正的道士執筆所畫，其中的力量不小，他不由得警惕起來。

  老板娘找到鑰匙開了門，側身請花媱先進，低著頭眼神躲閃著說：“這，這是保平安的，您請。”

  門一開，一股中藥味就撲麵而來，這扇門是這幢房子的後門，應該是老板娘為了照顧生意進出方便設置的。

  花媱直接往裏走，小美拉住她袖子：“小心。”

  花媱點點頭，進去一看，不大的小房子收拾的幹幹淨淨，除了中藥味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明媚又溫暖，電視牆兩旁的綠植長得特別高，一看就是精心照顧的結果。

  看得出來，這叫屋子的主人平時有細心打掃和精心布置。

  “媽，你回來了？”一道清冽好聽的少年音響起，接著一個穿著白色棉麻居家服的少年光著腳出現在客廳。

  少年單薄的身體和蒼白的麵容暴露了他的健康狀況，長長的劉海下一雙單眼皮的眼睛看到兩個陌生人的瞬間就充滿了警惕。

  他看到自己母親額頭流下的血慌張起來：“媽，你的臉怎麽回事？”

  老板娘搖了搖頭：“不小心磕的，沒事。”

  說著她低頭看到自己兒子沒有穿鞋，一邊嘮叨一邊走進臥室幫他拿鞋：“小光啊，怎麽又不穿鞋！”

  “你們是誰？”叫小光的少年一副防禦姿態盯著兩個陌生人。

  花媱看著眼前這瘦弱的病嬌少年，挑了挑眉毛：“小模樣還不錯。”

  小美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提醒她：“妖君大人。”

  “習慣了。”花媱一聳肩一臉無所謂。

  老板娘從臥室裏拿了拖著出來蹲下去幫小光穿上：“快把鞋子穿上。”

  “媽， 他們是誰？”小光穿好鞋子彎腰扶起母親，語氣很不友好。

  老板娘拍了拍他的手臂讓他放鬆：“沒事沒事。”

  然後彎著腰對花媱說：“大人，這邊請。”

  老板娘撣了撣並沒有灰塵的沙發，努力牽扯出一個笑容。

  花媱也不客氣，邁著大長腿就走過去坐在沙發正中間，雙手環胸疊交起雙腿看著他們母子倆：“說說吧。”

  小美走到花媱旁邊站著，冷眼看著那對母子。

  老板娘撲通一聲跪下了，小光一臉驚訝拉著母親的手臂：“媽，你幹嘛？”

  “你們是什麽人？你們想幹什麽？”小光衝著花媱和小美大喊，因為激動蒼白的臉上爬上一絲血紅，然後彎著腰猛烈地咳嗽起來。

  老板娘跪在地上一臉擔心地幫他拍背順氣：“沒事沒事的，小光，這位是妖君大人，這位是……”

  她不知道小美的身份，不敢妄加揣測。

  “他是天宮的神官。”花媱靠著沙發補充道，“說吧，怎麽回事。”

  老板娘拉著小光的手讓他也跪下，攬著他瘦弱的肩膀，開始對花媱解釋：“這是我兒子，小光。他，他是我和人類生的孩子。”

  花媱最討厭妖精與人類私通這種事，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眼神滿是鄙夷，故意嘲諷：“嫌妖精做的太舒坦了，非要和人類私通，缺心眼兒。”

  “不許你這麽說我媽！咳咳！”小光聽著花媱的語氣十分不舒服，剛說一句就又開始咳嗽起來。

  “小光，不能這麽對妖君大人說話！”老板娘一邊幫他順氣一邊嗬斥他，然後對花媱說，“妖君大人恕罪，他自小身體不好，都被我慣壞了。”

  “你說他是你和人類生的孩子，那個人類呢？也就是他的父親呢？”小美站在一旁問。

  這個問題也是花媱想知道的，她看著老板娘等她回答。

  老板娘看起來似乎很為難的樣子，猶豫著怎麽說，小光緩過一口氣憤憤地說：“別提那個男人！”

  “小光！不許這麽說爸爸！”老板娘和善的臉上出現些許憤怒。

  “他都不要我們了，你還維護他幹什麽？”小光想起那個拋棄他們的男人就眼神陰狠，“我們今天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造成的！”

  “閉嘴！”老板娘眼眶含淚，因為生氣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佝僂著背小聲說，“別這麽說……別這麽說……”

  “媽！”小光看著母親這樣子一陣心疼，抱著老板娘的肩膀說，“媽，別哭，反正他早就死了，不要為那個人渣哭！”

  花媱和小美對視一眼，大概故事也猜的差不多了，這妖精與人類相愛，生下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半妖，然後人類拋棄他們了。

  “說正事。”花媱聽到老板娘的故事，從心底升騰起一股厭惡，滿是嫌棄地看著這幅母慈子孝的感人場景提醒他們。

  老板娘擦幹淚水，握著小光的手繼續說：“小光，因為是人類和妖精的孩子，自小就體弱多病，五十年前的一場大病，更是差點沒有挺過去。我，我隻有小光了，我不能讓小光死啊！”

  “所以你就動了歪心思，通過吸食人魂來修複他這幅破爛的身體，延長壽命？”花媱並沒有被她的眼淚打動，挑起眉毛戳穿她。

  小美接著問：“吸食人魂這個方法是誰告訴你的？”

  因為他想起在學校遇到的蛇妖說有個人告訴她吸食人魂可以飛升成神，銀月姬當時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也許，這兩件事情背後是一個人也說不定。

  老板娘抬頭看看花媱，又看看小美，張著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皺了皺眉艱難地吞咽兩下，緩緩搖了搖頭。

  “怎麽，不說？”花媱勾起一絲危險的笑容看著老板娘。

  “不是！不是！”老板娘擺著雙手驚慌解釋，“我，我隻是……”

  一旁沉默不語低著頭的小光突然說：“媽，什麽吸食人魂？”

  原來老板娘一直瞞著兒子，小光並不知道自己吃的“藥”是離體不超過七天的人魂。

  老板娘見事情瞞不住了，也不打算再瞞了，眼下保命要緊，她布滿老繭的手摸著兒子蒼白的臉，疼惜地說：“媽不想你死，這是可以延長你生命的辦法，媽也是迫不得已。”

  小光的眼神從疑惑慢慢變成震驚，甚至帶有一絲惡心：“我，我吸食人魂？人魂……”

  他說完就捂著胸口開始忍不住幹嘔起來，捶著胸口覺得自己好惡心！

  老板娘抱著兒子瘦弱的身體哭著說：“小光你不要這樣，媽隻有你了，媽不能失去你啊！”

  “妖君大人！”老板娘跪著向花媱走幾步，臉上老淚縱橫，“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我沒有故意去殺人，我收集的人魂都是醫院裏那些已經死了的人，我沒有殺過人！求妖君大人放過我們母子倆一條生路吧！”

  她說著又開始磕頭。

  老板娘的哭訴聲，磕頭聲，小光的幹嘔聲，嘈雜的聲音混在一起惹得花媱一陣心煩，她皺了皺眉頭：“安靜！”

  簡短的兩個字帶著無盡的威嚴和壓迫，跪在地上的老板娘瞬間大氣都不敢喘，小光幹嘔的勁兒過去了，趴在地上用力地喘息著。

  花媱看向老板娘，冷漠地說：“我看你這隻鼴鼠精修煉的時間也不短，幾百年的時間都沒有點長進，何苦想不開要和凡人糾纏不清，最後落得如此下場。怪負心漢負心，也要怪你自己蠢。”

  “是我蠢，是我不好，是我蠢！”老板娘跪趴在地上求花媱，“妖君大人饒命。”

  一旁的小美有些不忍心，緩緩開口：“光陰流轉，萬物輪替，是不可改變的規律，沒有人可以真正抵擋時間，你這樣做會給你和你的兒子帶來更大的災難。你說出誰告訴你這個辦法的，興許，妖君大人才能饒你一命。”

  花媱挑眉看向這個擅自給自己做決定的小美，後者並沒有看向她，隻是看著地上跪著的母子倆。

  “真，真的嗎？”老板娘抬起頭看著花媱，眼神裏帶著期待的光芒。

  話都說到這了，花媱也不想駁小美的麵子：“說吧。”

  “老身，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老身身死之後，希望妖君大人能妥善安排一下我兒子小光。”老板娘拉了拉身上的圍裙，像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樣認真嚴肅地說。

  花媱看著這瘦弱少年模樣俊俏，直接準了：“好，如果你死了，我帶他回浮玉山去。”

  別人不知道這句話什麽意思，小美可知道，真是佩服她什麽時候都不忘記收後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