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發呆的銀月姬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看到剛剛吵架的兩個人，一個歪歪斜斜半躺在自己旁邊，進一個坐在另一張病床上生悶氣的樣子。

  “他叫你。”坐在自己身邊的花媱支起身體說，“這床真不舒服。”

  銀月姬聽到了，可她不知道該不該回答，該怎麽回答，猶豫一下後用秦揚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我在，您……你，好點了嗎？”

  秦揚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手指，看著手背上輸液的白色醫用膠布，微微蹙眉，本來聽到她的聲音心裏有一份安心，但她今天說話一直怪怪的。

  秦揚正準備說什麽，秦媽帶著護士進來了，於是他閉了嘴，老老實實讓護士給自己量體溫。

  “36度8，退燒了，第二瓶液體輸完就可以走了。”護士說。

  “謝謝。”秦媽向護士道了謝，坐在病床邊說，鬆了口氣，“你這孩子，好端端睡一覺還能發高燒。”

  “我沒事了媽，回去吧。”秦揚掀開被子就要起來，被秦媽按住肩膀：“別動，液體還沒輸完呢，你爸去買飯了。媽給你班主任請了幾天假，下周一再去學校。”

  “什麽？”秦揚驚訝了，今天才周四，那豈不是要四五天見不到銀月姬，他坐起來說，“媽，我真沒事了，一下子請這麽多天假，學習怎麽辦。”

  “傻孩子，學習重要還是身體重要？”秦媽臉色一緊，“聽話，在家好好休息。”

  秦揚悄悄看向剛剛銀月姬說話聲音的方向，這下可怎麽辦。

  他發現自從告白之後，心裏的感情突然不用掩飾了，變得更洶湧了，雖然被拒絕了，但是喜歡她的感覺不減反增。

  秦爸提著買好的午飯進來放在小餐桌上，問秦媽：“兒子怎麽樣了？”

  “退燒了，醫生說輸完液就能走了。”秦媽拆開餐盒，拿著勺子準備給秦揚喂粥，被秦揚偏頭躲開了。

  秦揚忍受著酸疼的四肢，沙啞著聲音說：“媽，我隻是發燒而已，我自己來。”

  他接過秦媽手裏的勺子，自己喝著粥，喝了兩口後說：“送我回家，你們就上班去吧。”

  “那怎麽行，把病人一個人放在家裏，不行。”秦媽想也不想就拒絕。

  秦揚剛準備說什麽，秦爸說：“好了揚揚，聽媽媽的話。”

  花媱看著秦揚喝的粥，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問銀月姬：“他吃的什麽？”

  “皮蛋瘦肉粥。”銀月姬說，“小區門口就有賣的，你想吃嗎？”

  “想。”妖君大人一向有什麽說什麽。

  “待會回去了帶你去買。”銀月姬說完又想起自己身上的羈絆，補了一句，“隻能讓小美帶你去買，我身不由己啊……”

  “不吃了。”聽到小美兩個字，花媱又板起臉，半躺在空病床上。

  “花媱。”銀月姬搖著她的胳膊想和稀泥，“小美他……”

  花媱抬起手不讓她說下去：“本妖君可不是隨意就能被什麽人挑釁的。”

  “他沒有挑釁你啦。”銀月姬繼續勸她，“你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你不還惦記把他充後宮呢，不生氣了啊！”

  “我的後宮可容不下他。”花媱翻了個白眼。

  銀月姬繼續說：“我身上被羈絆限製著，你在凡間想做什麽，不還得小美陪著去嘛，小美雖然嘴損了一點，愛翻白眼一點，喜歡臭臉一點，其他的都挺好的。”

  “你這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花媱越聽越覺得好笑。

  “當然是誇他了！小美一個鮫人，在天宮處處被人排擠，他最明白被人嫌棄的滋味了。”銀月姬說著看向另一個空病床上打坐的小美。

  小美正打坐入定，完全感知不到這邊的動靜。

  秦揚輸完液，整個腦袋還是昏昏沉沉，跟著爸爸媽媽回家。

  他們一行人走出門診大樓，小美走路都離她們很遠，花媱也不理他。

  銀月姬拉著花媱，突然興奮地拍著她的手臂：“花媱，待會他們上車，羈絆拉著我，我拉著你，像放風箏一樣，可好玩兒了！”

  “你覺得我堂堂妖君大人會要玩兒這個嗎？”花媱一臉嫌棄地看著銀月姬

  銀月姬一臉討好地說：“一定和自己平時飛行的感覺不一樣！”

  然後她轉過頭叫小美：“小美，過來啊，待會兒我們被汽車拉著放風箏怎麽樣？汽車的速度比自行車的速度快，一定更好玩！”

  小美聽到她叫自己，快步走到她身邊，結果她要說的居然是這個。於是他陰沉著臉，敷衍都不敷衍一下，眼神都沒分給她一個。

  “你在生我的氣嗎？”銀月姬看小美不僅不理會花媱，也不理會自己。

  他怎麽舍得生銀月姬的氣啊，隻是氣氛和架勢都烘托到這了，不知道怎麽下來而已，生硬地說：“沒有。”

  到了醫院大門口，銀月姬對花媱說：“哎，花媱，你不是要喝粥嗎？那裏就有賣的。”

  花媱順著銀月姬手指的方向看去，皺了皺眉：“妖氣。”

  “妖氣？”銀月姬看向醫院門口對麵的粥鋪，“沒有啊。”

  妖氣是花媱最熟悉不過的，隻是這妖氣比較特殊，她目光一凜：“是妖氣，你鬆開我，我去看看。”

  銀月姬不能離開秦揚，也不能讓花媱一個人去：“讓小美陪你去。”

  她轉過頭對小美說：“小美，粥鋪有妖氣，你陪花媱去看一下吧。”

  小美雖然不想，但銀月姬說的話他都會聽。

  銀月姬鬆開他們兩個，不放心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這時秦爸開車過來，秦揚鑽進車廂，銀月姬也沒了放風箏的心思，也老老實實坐了進去。

  花媱和小美站在粥鋪門前，小美認真感受了一下，冷冰冰地問：“哪裏有妖氣？”

  “天宮待久了，自然聞不出妖氣。”花媱盯著粥鋪擦桌子的老板娘，“而且，這妖氣外麵裹著人氣，更察覺不出來了。”

  “人氣？”小美也看向老板娘，矮矮胖胖的中年婦女，已經花白的頭發在腦後挽了個低低的發髻，圓圓的臉站起來很和善的模樣。

  由於已經到了中午，沒什麽客人，粥鋪也準備關門休息，老板娘正在打掃桌椅板凳。

  花媱邊走邊撤掉隱身法術，上了台階走進粥鋪，小美依然隱身跟在她後麵。

  “喝粥啊姑娘？”老板娘見有人進來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熱情地招待，“可惜這個點隻剩小米粥了。”

  花媱站在老板娘麵前，霸氣外漏，一揮手，粥鋪的卷閘門就自動落下阻隔了陽光。

  “哎呀！”老板娘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這門壞了嗎？”

  她說著正要往卷閘門那裏走，花媱站在原地冷漠地說：“吸食人魂，是要遭天譴的。”

  老板娘腳步一頓，嘴邊習慣性的笑容慢慢僵硬，眼神也一點一點暗下去。

  小美突然從老板娘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藥味，妖還需要喝中藥？

  他看著花媱的架勢，默默做好防禦姿態，省得突然打起來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又有妖精吸食人魂，這個是為了掩蓋妖氣還是和上次的蛇妖一樣妄圖飛升？

  粥鋪老板娘不愧是從事服務行業的，迅速整理好表情重新掛起笑容，繼續往卷閘門那邊走，邊走邊說：“小姑娘，你在說什麽啊？”

  屋子裏沒人，花媱也不掩飾了，直接撤掉身上的氣場禁製，來自妖君大人的壓迫感瞬間撲麵而來。

  老板娘毫無防備轉過身看著她，沒想到這個漂亮姑娘如此厲害，被她的氣場壓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房間裏的桌椅板凳都開始震動，一股無名風吹得老板娘睜不開眼睛，消毒櫃裏的碗筷開始發出“丁零當啷”的碰撞聲。

  小美怕她把樓拆了，握住她的手臂提醒：“妖君大人，這裏是凡間！”

  花媱瞥了小美一眼，收起氣場，小美立刻鬆開她的手臂。

  老板娘見狀一個腿軟跪在花媱跟前，低著頭，心有餘悸地說：“老身，老身有眼無珠，不知妖君大人蒞臨。”

  “起來吧。”花媱坐在老板娘剛擦好的凳子上，雙腿疊交，似漫不經心地說：“老妖精，為什麽吸食人魂？活著不好嗎？”

  “老身……就是為了活下去才……”老板娘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

  “時間流轉，萬物輪替，是不可逃避的法則，本身成精成怪的，已經多活了太久了，怎麽還不知足？”花媱看著她，慢悠悠地說，“說，到底為了什麽？”

  “你家裏，是不是有病人？”小美突然現身開口，他也決定這老板娘吸食人魂不像是要延長自己壽命的樣子。

  “啊！”老板娘被突然出現的小美嚇一跳，本來看到妖君都夠心驚膽戰的，又突然出現一個，還一句話就戳到她心窩子裏去，她開始微微發抖，眼神慌亂起來。

  花媱實際上也被小美突然出現嚇一跳，但是麵上不能表現出來，隻是閉了閉眼睛，繼續問那老妖精：“病人？難不成，你抓人魂給病人續命？”

  小美聽到花媱和自己的推斷一樣，下意識想，如果是銀月姬，一定傻乎乎地問自己怎麽知道她家裏有病人。

  “妖君大人饒命，妖君大人饒命！”老板娘看著麵前這兩個人，拚是肯定拚不過了，準備開始賣慘。於是她開始不要命一樣地磕頭，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地上，額頭開始淌血。

  這場麵花媱無動於衷，小美有些看不下去了，蜷起中指彈過去一道藍光，阻止了老板娘繼續磕頭。

  “你攔著她做什麽。”花媱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她要磕頭，就讓她磕好了，本君受得起。隻是磕完了頭，該說的話一句都不能少。”

  老板娘抬起頭，眼中帶淚哀求花媱：“妖君大人，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花媱冷笑一聲：“這世間迫不得已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少廢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