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路上秦揚也是一言不發地往前走，有點後悔沒有騎車。

  銀月姬也沒有再繼續自討沒趣上趕著和他說話，和小美在後麵跟著。

  進了小區，他們突然感受到一陣陰風，一路上的路燈開始不規則地忽閃起來。

  小美護在銀月姬身前，警惕地看向四周：“小心。”

  銀月姬也警惕起來，對小美說：“保護秦揚。”說完她快步上前拉住秦揚的胳膊。

  秦揚正走著，突然被她拉住胳膊，毫無防備地轉身，正對上她比明月還要亮的眼睛，四目相對之間，好像所有的氣都消了。

  “你……”秦揚看著她的眼睛呆住了。

  銀月姬拉著他的胳膊轉過身護在他的身前看向四周：“周圍不對勁，你待在我身後。”

  秦揚看著一路突然忽明忽暗的路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老老實實站在銀月姬身後看著四周。

  秋天的風幹燥爽利，吹著夏季遲遲不願退場的炎熱，可今夜的風卻透著陰冷潮濕。

  果然，路燈一瞬間全滅了，隻剩下他們旁邊這一盞發出昏黃的光。

  秋風卷起路旁的落葉形成漩渦，漩渦越來越高，落葉中走出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

  他看上去真的很老很老了，脊背彎曲程度快到九十度，頭發髒兮兮地糾結在一起變得一團一團，黑色白色交織在一起，身上穿著厚厚的氈袍，似乎很沉重的樣子。

  老人艱難地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銀月姬迎著昏黃的路燈看向老人，他的臉上一道道的皺紋如溝壑一般深邃錯亂，眼睛都已經睜不開的樣子，仿佛盡力在揚起眉毛努力想睜開眼睛。臉上的皮肉似乎都已經掛不住了，鬆鬆垮垮的耷拉在臉上。

  “來者何人？”小美站在銀月姬身前，目光淩厲看著拄著拐杖的老人。

  老人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小美，似乎思索了一會，沙啞地聲音慢吞吞地說：“沒想到，還留了一個。”

  聽了這話，小美不明所以，這神神叨叨地老頭兒到底什麽來路？

  老頭兒艱難地走到他們跟前，突然雙手扶著拐杖跪在地上，抬頭看著銀月姬，已經發白的眼球看不出情緒，可是他的聲音似乎很激動：“墮神大人，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銀月姬一臉疑惑看向這位突然出現的老人，而且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麽人，她問：“老人家，你是什麽人？”

  “太久了……太久沒見過你了……”老頭兒不理會她問了什麽，低著頭自顧自地說下去，一滴老淚順著臉上的皺紋流下，“終於……”

  小美回頭問銀月姬：“你認識？”

  銀月姬迷茫的搖搖頭：“不認識。”

  “你不認識我了？”老頭兒聽到銀月姬的話激動了起來，突然低下頭一手拄著拐棍一手捂著臉，整個人蜷縮起來，似乎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容貌，低聲自語，“我的模樣變了……青兒不認識我了……”

  “青兒？”銀月姬想了想確定自己沒聽過這個名字，搖了搖頭說，“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青兒。”

  “你不是青兒？”老頭兒抬起頭努力想睜大眼睛，可他看不清，索性閉上眼睛認認真真感受了一番，緩緩搖了搖頭，“你是青兒……不，你不是青兒……”

  “老人家，你口中的青兒，莫不是墮神青惟？”小美試探性地問他。

  那老頭兒叫銀月姬墮神大人，又叫她青兒，符合這兩個條件的隻有第一位墮神青惟。

  可是青惟是上萬年前的神，如今的人想要知道青惟隻能從書籍記載上看到，但是有關於她的記載的書籍都被列為禁書，這老頭兒如何知道？

  青惟這個名字也是小美從雲生仙君口中聽來的。

  “放肆！”老頭兒情緒激動，用力把拐杖敲向地麵，“你，你怎可直呼墮神大人名諱！跪下！”

  “老人家，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請回吧。”銀月姬最見不得有人凶小美，冷著臉說，“再說下去，別怪我不客氣！”

  “你說你不是青兒……”老頭兒望著銀月姬呆呆地重複這句話，似乎回過神來，“那青兒呢？”

  “她已經死了。”銀月姬毫不客氣地說。

  “死了？”老頭兒瞪大渾濁的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聲音，雙手顫抖起來，“青兒死了？你騙我！”

  “她沒騙你，墮神青惟早在萬年前就被天雷劈死了。”小美覺得眼前的老頭奇怪的很，問他，“你是何人，為何尋找墮神青惟？”

  “死了？”老頭兒似乎聽不到小美說了什麽，情緒越來越激動，扔開拐杖趴在地上重複，“死了？死了？”

  他的語氣中滿滿的不敢相信和痛苦，突然一口血噴出來！

  小美護著身後的兩個人往後退一步，皺著眉生怕被血濺到，這老頭兒太古怪了！

  老頭兒吐完血倒在地上，抬起一隻幹癟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向銀月姬，似乎想抓住什麽，雙眼無神地看向她，口中呢喃出三個字：“白竹明……”

  說完，一陣秋風吹過，老頭兒閉上眼睛倒在地上，身體被秋風吹散，化作千萬碎片混在落葉裏，消失在風中，地上隻剩一灘水。

  此時周圍的路燈也恢複正常不再忽明忽暗。

  銀月姬皺著眉看著這一切，心頭升騰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說不上來，壓抑得很甚至有些悲傷？

  “這老頭兒也太古怪了吧。”小美嫌棄地看向他剛剛存在的地方，然後眼睛突然放光，他走過去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什麽。

  銀月姬拉著秦揚走過去問：“怎麽了？”

  她看見小美手中躺著一顆白色的珍珠！

  “這是鮫珠淚。”小美看著手中的珍珠不可置信，這居然是鮫珠淚！

  “鮫珠淚？剛剛那老頭兒是……”銀月姬也驚呆了，就算她在天界不學無術的，可是關於鮫人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據說鮫人一族全族被冰封在極寒之地，隻有小美一個被雲生仙君收養在天宮長大，現在這裏怎麽會出現一個鮫人？

  小美握緊了手中的鮫珠淚，目光閃過一絲激動：“他是鮫人。”

  “可是我們剛剛都看不出來他是什麽人，而且怎麽還會有鮫人……”銀月姬觀察著小美的臉色，“小美，你沒事吧？”

  “我沒事，重點是，他怎麽找來這裏，把你認成青惟？”小美一臉嚴肅看向銀月姬。

  “或許，你和那個青惟長得很像？”一直在旁邊沒有什麽存在感的秦揚突然插嘴，“也有可能你們身上有其他什麽相似的地方。”

  “相似的地方？”銀月姬想了想，“難不成，因為我也是墮神？”

  小美搖搖頭：“不知道，事情應該不簡單，先回去再說。”

  這次銀月姬也送秦揚到樓上，因為那古怪老頭兒的原因，秦揚差點忘記了自己還在生氣。

  銀月姬和小美回到樓下，發現花媱不在家，一隻紙鶴撲閃著翅膀飛過來停留在空中，發出花媱的聲音：“我出去玩兒了，不用找我。”

  說完，紙鶴就毫無生氣地落在地上。銀月姬撿起紙鶴，跟著樓上秦揚的步伐往臥室走，不放心地回頭看小美：“小美，你沒事吧？”

  小美搖搖頭：“我沒事，倒是你。”

  “我？我沒事啊，如果那老頭兒是鮫人，怕是找你來的吧。這麽古怪的老頭兒，要不你問問雲生仙君？”銀月姬已經隨著秦揚的步伐走向了衛生間，站在衛生間向小美喊。

  小美推開自己的臥室門應答：“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桌旁，攤開手心，看著那顆鮫珠淚。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鮫人出現在這裏，而且他那句“還留了一個”是什麽意思？

  雖然心頭有不少的疑問，但是他不想去問雲生仙君，第一次想瞞著雲生仙君。

  畢竟關乎到鮫人一族。

  銀月姬回到臥室也在想著那古怪的老頭兒，這老頭兒不是衝著秦揚來的就好。

  最近已經兩次聽到關於第一位墮神的事情了，她叫青惟嗎？

  莫非，她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花媱這家夥也不知道去哪了，不然還可以一起討論一下吐槽一下。

  第二天一早，銀月姬就被羈絆拉起來，認命地穿衣服洗漱，心裏吐槽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秦揚下樓看到銀月姬和小美等在樓梯口，還保持著生氣的冷漠臉自顧自地走著。

  “還在生氣啊？”銀月姬湊到他跟前說，“我不是沒讓小美轉賬嘛。”

  其實秦揚已經不生氣了，隻是找不到合適的台階走下去，就這麽僵在這裏了。

  到了學校，銀月姬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轉著手中的筆，一個不小心，筆脫手飛到了秦揚麵前。

  “哎呦。”銀月姬又一副狗腿笑，伸手去那筆，“不好意思，你繼續。”

  “昨天那個老頭兒，不是人嗎？”秦揚忍了一個早上了，還是忍不住對她說話了。

  “不是人。”銀月姬拿回了筆繼續轉筆，搖搖頭，“而且我和小美起初都看不出來他是什麽人，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鮫人的。”

  “因為那顆珍珠？”秦揚也看到了昨晚小美撿起的那顆珍珠。

  “嗯，那是鮫珠淚，鮫人可滴淚成珠。”銀月姬說著偷偷往後瞟一眼看向小美，後者一隻手撐著腦袋若有所思的樣子，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那老頭兒，管你叫青兒，你知道青惟是誰嗎？”秦揚繼續問。

  “聽說過，她是數萬年前的人了。”銀月姬回過頭小聲說，“那老頭兒著實古怪，他一副認識青惟的樣子，要知道和青惟同一時代的都死光了。”

  秦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記得銀月姬說過時間的流逝才是世間唯一的永恒，即使是神也不可能永生不死。

  “你別想了，背書吧。”銀月姬看著他思考的樣子，學著他的語氣說，“學生的任務是學習。”

  “你還知道？”秦揚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

  “幹嘛這麽看著我，我又不是學生，我的任務是保護你。”銀月姬趴在桌子上看著秦揚說。

  秦揚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的有些話對一個男孩子的殺傷力有多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