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回家
作者:晨漣      更新:2021-04-09 00:06      字數:4273
  蘇清和抬起頭,隻能看見對方那圓潤微紅的下巴。

  她們坐的極近,原本是想著方便說話,現在卻是不方便她觀察對方的表情了。

  稍微往後挪了下椅子,正打算站起身的時候,突然聽到身邊同樣傳來了椅子移動的聲音,扭頭看去,發現林筱曉手放在椅背上,人都快跑出去了。

  蘇清和伸手,抓住她椅背,“你要去哪?”

  “我、我要去給老師敬酒,跟李強他們拚酒……”

  林筱曉半抬起頭,眯著眼皺著眉,視線飄忽每個聚點,找了幾秒才堪堪瞧見模糊版的蘇清和。

  沒在乎人模不模糊,隻要找到就行了,右手抓著椅背,人半傾在椅子上,左手拿著自己的杯子,口齒那麽清晰的朝蘇清和解釋了一句,就打算繼續出去的動作。

  看著這麵上紅成一片,眼神迷離,說話囫圇,連手都微微發顫拿不穩杯子了的小人兒,居然還想著要跑去和別人喝酒,蘇清和滿心好笑。

  “你喝醉了。”她神色認真的說,“乖乖坐下來,一會兒吃完了我送你回家。”說著,站起身朝林筱曉探去,打算把這個酒醉的小可愛給壓坐回去。

  可林筱曉要真有那麽聽話,也就不是她了,更何況還是醉酒的時候,連腦袋都糊了,她怎麽會想著什麽聽話呢。

  拿著杯子的手微動,向前邊伸出一些,想用平時她把訓她時候的那個手勢,增加一點威信,好好地說教一下這個麵前這個馬賽克。

  可惜醉眼朦朧,看人都是模糊不清的,又怎麽會找準蘇清和的位置呢,尤其還是這手像是失了控,好像不是她的手那樣,根本不聽她使喚,一個勁兒的飄忽亂動。

  但她沒想那麽多,控製不住就不管它了,反正自己的派頭是做的足足的了。

  麵上一正,想著一定要好好的與這人說道說道,“你,你這就說不對了啊,怎麽是我乖呢,應該是你要乖才對,不,不準動!”

  林筱曉被蘇清和晃得眼更花了,心下微怒,用自認為十分凶狠的表情威脅的看著對方,試圖恐對方乖乖聽自己的話不再亂動晃她的眼。

  “噗…咳。”蘇清和被麵前這個奶凶奶凶的小可愛“嚇”到了,嘴角不注意漏出了一聲笑,但瞧著對方似乎皺的更高的眉頭,咳了一聲,將湧上喉頭的笑聲掩了下去。

  佯裝淡定,像是剛剛那聲笑隻是林筱曉的錯覺似的,一本正經的點頭回答那沒聽見自己答複,嘴巴撅的快碰著鼻尖的小醉鬼,想安撫對方那激動的情緒。

  “嗯,我不動。”

  “哼,騙人!明明你還在動!”林筱曉覺得自己真是個小機靈,沒有上對方的當,堅持自己的意見。

  她沒有看見蘇清和那在她眼中幾乎沒有存在的點頭動作,隻看見對方似乎跟自己對著幹似的越晃越厲害,讓她看那天花板和椅子都跟長了腿似的,想要往外跑。

  一邊答應她,一邊卻故意動的更厲害,小醉鬼林筱曉不服,她原本隻有一層的氣升級成滿格,也不想著扶椅子了,身子朝前,想要抓住還在亂晃人的肩膀,強迫她定好。

  看著她晃晃悠悠的動作,蘇清和再次無奈,平時就鬧人,怎麽喝醉了酒更鬧騰了呢,不是說平時看著話癆愛鬧的人,喝醉了酒會很乖的嗎?

  輕歎,壓力油然而生。

  這一會兒怎麽帶回去啊,怕是和那孫大聖鬧東海龍宮和天庭的動靜都能比上一比吧。

  本身就站不太穩,還硬要彎腰想著給蘇清和板正,定好不再動彈,這可不就摔了嘛,好在蘇清和一把接住了這個醉貨,將其好好的安置在椅子上,自己才坐下。

  這下倒時產生的些許暈眩隻讓她安靜了一分鍾,就沒了作用。

  不暈了小醉鬼接著鬧騰,沒想著將蘇清和按住了,記起自己最初的打算,——找人喝酒,努力的朝後邊倒騰,想要出去。

  被蘇清和按住了腿也不管用,又用起了上半身,甚至腦袋都用上了。

  瞧著這小醉鬼那副不罷休的樣子,怕是不走就要一直鬧騰下去,蘇清和與身邊的同學說了聲,讓她幫忙向老師說聲,她就先帶著這個小醉鬼回去了。

  在一邊看林筱曉耍酒瘋的女同學聽到她的話,直接點頭應了下來。都是小事。

  但,

  她擔憂的看了一眼鬧得正歡的人和已經挎著醉酒的人兒一隻胳膊的蘇清和,有些擔心她能不能受得了對方的搗亂,成功的將人送回家。

  就在她想要不要上前幫忙,之後直接回家得了的時候,蘇清和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轉過頭對她安慰一笑,將她安撫了下去。

  “你們吃,我就帶筱曉先回去了,吃的開心。”笑著說完,半抱半扶的走了一段路,將包間門打開走出去後,將這個似乎知曉了要離開了,鬧得更歡的小醉鬼一把抱起,用公主抱的姿勢將人帶了出去。

  身後,起哄、勸酒、酒杯對碰的聲音還在響著,甚至有越來越響的趨向。

  和林筱曉一樣喝醉的人裏頭也有好幾個,比她酒品不好的大有人在,裏頭也是熱鬧得很。

  有個喝醉了酒的同學特別乖,坐著就睡了,哪怕那份吵鬧也沒有將他從醉夢中驚醒。

  其他幾個就鬧的極歡。

  一個扯嗓高歌,完全忘了音樂老師教的唱歌方法和技巧什麽的,破音又跑調,不知道是醉酒還是扯嗓子唱歌忘了喘氣憋氣使得他的臉特別紅,像猴屁股那樣紅,在他那偏黑的膚色上也不被掩蓋,很顯眼。

  音樂老師就坐在一旁的教師桌上,平時哪怕是詞錯了一個都會讓他們全部重新唱三次直到全對沒有誤差後才會繼續授課的她並沒有上去糾正,反而忘了身邊敬酒的同學,手上拿著酒杯,眼眶瞬間發紅。

  她行事嚴謹,容不得一點差錯,又念著她們是火箭班,對他們的要求更是嚴格,她自己有時候都會想自己是不是太嚴格了,但這些孩子卻很貼心的跑過來安慰她。

  自己明明是老師,該把知識和溫暖一同送給孩子,有時候卻又被孩子們溫暖,和從相處的時候,又會學到不少東西。

  其實師生哪來定性的要求,我音樂方麵有些成就,所以我就成了他們的音樂老師,而他們某些方麵比我懂得多,他們又會成為我的老師,告訴我某方麵的知識。

  他們一向是亦師亦友的相處著,時間過得太快,感覺第一次與他們相見,初相識仿佛還在昨日,一眨眼卻到了分離時刻。

  她眨眨眼,忍下眼中即將湧出的淚水,認真的聽著在她平時不能忍受一秒的“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眸子泛著水色,不知是那醉意還是那淚光。

  這些聲響連同青春的記憶,隨著女服務員的關門舉動,留在了她們身後的那個包間裏。

  從這裏出來,她們都要踏上新征程,去追尋各自的未來了。

  蘇清和將林筱曉成功的送到家,交到她媽媽手中後,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家。

  她家在市區外,偏近郊區那塊,不過附近有地鐵站口,平時倒也方便她進出。

  遠遠地就看到自家門大開在那,她疑惑的看了眼,沒看出名堂,加快步伐向家前進。

  這沒等進屋就聞見一陣撲鼻的飯菜香。

  “爸、媽我回來了。”蘇清和笑著走了進去,早早的下了樓,在大廳裏等著的兩夫妻激動地上前。

  “我的寶貝女兒沒有累瘦吧?在學校裏有好好吃飯嗎?”擔心的問了兩句,又委屈道:“爸爸我都一個多星期沒看見我寶貝女兒了,可想死我了。”

  激動的蘇爸爸抓著蘇清和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她餓瘦了。

  “哎呦,臉都尖了。”可把蘇爸爸心疼壞了,拉著女兒就要往樓上餐廳走,“爸…”

  一隻保養精致的手毫不留情的拍下蘇爸爸那隻大掌,將人擠到一邊,自己牽了上去。

  手主人是蘇媽媽,她可是忍了很久了。

  本來想著自家老公表露表露情緒,就會想起身後的自己。沒想到這個沒良心的,把自己落在一邊,想都沒想一下。

  接著就看著那蠢老公和親親女兒親近“互道”思念,然而自己一個人淒淒涼涼、慘慘戚戚的站在他們身後當一個隻有幾瓦,完全不被注意的電燈泡,可把她氣到了。

  女兒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氣![○??`Д????○]

  就那麽決定了,今晚不讓他進房了,睡沙發去吧!哼!

  蘇媽媽負氣的想著,打算冷他幾天。

  但現在什麽都沒有她的親親重要,牽著女兒的手,她樂了,“親親考試累不累,媽媽煮了薏仁水,你一會兒喝一點,去去暑氣。”

  “嗯,謝謝媽媽。”蘇清和倍感溫暖,蘇家父母對她像是對待那掌上明珠,說話和動作也都讓她很舒服,沒有覺得別扭的意思,反而像是之前的十七年就一直與他們相處,並不是中途插入的那樣擁有距離感和不適。

  “傻孩子,跟媽媽客氣什麽。”蘇媽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嗔怪的說了句。

  這是被落在身後,融不進她們倆母女話題,仿佛被遺忘了的蘇爸爸不願意了,她幾步上前,牽上女兒的另一隻手,與兩並排走著。

  蘇媽媽不是多麽記仇的人,而且那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被老公忘了,被迫擋在他身後,沒有第一時間和女兒說話,有些小生氣,不過現在牽上女兒的手,又把他“丟”了一回,倒是滿意了不少,所以隻是輕瞥了一眼對方,就繼續講自己的話了。

  把對方那討好的笑容無視,蘇媽媽臉上重新揚起了溫柔的笑,和蘇清和聊起了旅遊的事情。

  蘇媽媽和蘇爸爸平時工作都比較忙,可是他們還是盡全力讓年幼的蘇清和享受到了充足的父母陪伴的歡樂時光。

  感受著他們那不加保留的父愛和母愛,小蘇清和也很爭氣,一直都很乖巧,從來都沒讓父母操心,並且她打小便很聰慧,學習方麵也很主動自律,一向是父母口中的談資和別人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其實說是“談資”也不太對,因為蘇爸爸和蘇媽媽一向注重孩子的健康成長和發育,尤其是對孩子的的保護更是充分到位。

  因為他們就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知道孩子並不喜歡自己父母到處說自己的事。

  再說,明明就是炫耀的和其他人談論自己的優秀,卻裝作是不經意間談起,尤其是還把自己往地下碾,仿佛一文不值的那種說法真真讓人厭惡至極。

  所以他們在蘇清和出生後,就一直很注意這方麵,不想讓被人或無意或故意的惡意言語傷害到自家的寶貝,對於人家來說隻是簡單的一句調侃,對於自己這懵懂的孩子卻可能是致命的打擊。

  尤其是孩子小的時候,那些親朋好友過來拜年或是來家裏玩玩,明明是大過年的,卻每每都將小清和逗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喘不上來氣,還覺得孩子小題大做不經逗。

  可你說的話是大人該說的?是你這自認成熟的人能說的出口的話?

  像什麽“你是你爺爺從番薯地旁邊撿出來的”,“你是你媽媽從垃圾堆裏撿來的”,這些也就算一般惡劣,還能忍。

  因為從第一次因為他們“無意”的“逗弄”話語後,清和特意在晚上睡覺前問了他們。

  她一直覺得孩子並不是小,還不懂事,才不去教,想著長大自然就會了,反倒覺得正因為孩子小才要去教導,傳授相應的知識,不然到孩子長大了就不一定聽進去。

  所以她幾乎詳細的和小清和講解了這個“她是從哪裏來”的過程,將其中的一些東西掩去,那些才是她長大後才能知道的東西。

  正因為有她這樣的教導,小清和之後聽到對方這樣的話語不再是無助的哭泣和無聲的委屈,而是奶聲奶氣,表情特別認真的朝對方科普她教述給她的“孩子產生”的過程轉交給對她實施逗弄的“不懂事”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