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來了，林筱曉才堪堪止住了話頭，站在蘇清和身後等著上車。

  眾人有序的上車，掃卡掃碼了，再到後頭找地方坐。

  林筱曉難得的閑下了嘴，她怕自己影響到其他人，於是強忍著內心的那摞成山高的話，安靜的看著蘇清和的姣好清麗的側麵，安靜了一路，頗有種歲月安好的既視感。

  暖陽揮灑在她那白皙傾城的臉上，密而長的睫毛彎彎，隨著主人的眨眼動作一顫一顫，像是顫進了她心裏。

  蘇清和看著外邊或忙碌或悠哉的人們，在旁人看來像是那不屬於凡塵的謫仙旁觀這繁華的人間煙火，好似不抓住她，下一秒她就會隨風飄去，回到屬於她的仙境。

  林筱曉心下一動，腦子還沒轉過彎，手下意識就朝那“仙人”手臂抓去，不想她離自己遠去，再也觸碰不到。

  看似專心致誌瞧著窗外充滿生活氣息景色的人兒，實際上思緒已經飄遠，處於半神遊狀態，外邊的景色並沒有真正的進入她的眼中。

  飄遠了的意識突然被身邊的一隻手拽回，蘇清和又一瞬的迷茫，然下一秒卻是很快回了神。

  她意識回籠，想到是身邊人伸出的手，就沒有掙紮，隻是轉頭略帶疑惑的看了眼林筱曉。

  原本抓住了這個似要飛仙的閨蜜，心下詭異的出現一股神奇的安慰感。

  還沒想到這莫名的安慰感是從哪來，她突然像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蠢事一般，身子一震，明亮的眸子瞪得更大，下意識就要放開她用上不小力氣，現在仍在抓著清和手臂的手。

  就在這時，餘光看見自家閨蜜扭頭用一種疑惑的表情看著自己，她愣住了。

  心下有些恍然。

  該怪不得那些眼比天高，眼高手低的男生都低下了頭，用那種傾慕、驚豔的目光時刻追逐著清和的身影，要她是男生，肯定也追著清和跑。

  可惜自己不是個男的……

  林筱曉可惜的歎了口氣，對著清和發來的，不帶一絲雜念，卻仿佛透著誘人墜落深淵的魔力的疑惑眼神，擺了擺手，“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

  蘇清和奇怪的看了眼，麵前的人明顯有東西隱瞞，可她一向不是那種愛刨根問底的人，又覺得即便朋友間關係再親密，也該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和秘密，於是沒有強求，轉過頭去。

  這一次，她認認真真的看起了外邊的景色，被林筱曉拽在手中，手臂也沒有收回來，依舊被她緊緊的拽著。

  蘇清和仿佛沒有察覺一般仍盯著外邊看的專注。

  而林筱曉看著被自己抓著的手腕，微微出神。

  明明兩人都是正處青春年華的花季少女，可這手和手之間，居然產生了那麽大的差別。

  兩人年紀差不多，甚至清和比自己還要大半歲，但這皮膚狀態，比自己、比其他年紀小的人都要好。

  白白嫩嫩的，比小嬰兒的肌膚更加柔嫩細膩，纖細修長的手指，柔若無骨般隨意的搭在她兩人大腿間的縫隙上，動作隨意自在，卻顯露一絲別樣的美感。

  她就像是一件絕美的工藝品般純淨無暇，不論做什麽，都美的驚人，讓旁人不自覺的就被她吸引了目光，為她著迷，再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黑發如墨，膚若凝脂，周身還帶著一種悠遠清靈的氣質，叫人看了不舍得眨眼，像是一眨眼，這不屬於人間的靚麗，就會被上天召回。

  除了林筱曉，車上不少人也注意到了這份靚色。

  不知不覺地，車上慢慢安靜了下來，這輛像是開往仙境和童話的小車，被無形的夢幻泡泡圍上，氣氛和諧而寧靜。

  這個開在道路上的汽車，仿佛成為這燥熱環境中唯一一處清涼，剛結束考試，心情緊張而激動的考生們，也都安靜了下去。

  煩惱和憂愁似乎在那某個瞬間，突然消散而去，再不能影響到她們。

  中年司機奇怪的朝後視鏡看了好幾眼，沒看出有什麽不同的地方，隻好壓下心中那抹好奇和八卦，專心開車。

  這一車都是高考生，未來希望的苗子，要是因為自己分神而出了什麽差錯，他這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這小小的好奇，完全不足以讓他冒著極可能造成人員損傷的威脅而不顧路況的轉身查看。

  他開了十多年的車，可以算車隊裏的老司機了。

  可這些年中，除了車上隻有兩三個人，而且他們都互不相識的情形下車上才會出現這樣安靜的場景。

  不然即便是四個人，隻要車上超過三個乘客，這車裏也會“熱鬧”的不行，絕對符合了那“三個女人一台戲”說法的情形。

  平時這輛半滿座的十六座公交裏的音量都能和菜場裏的嘈雜較量一二，有來有往的，更別說今天還是全滿座，沒有一處空缺。

  在之前肯定都吵翻了天，即便是自己這個十多年駕齡的老司機來說，也不能太接受那種吵嚷和喧鬧，一班車後必須稍微休息兩分鍾緩和一下才行。

  實在好奇，這些孩子今天怎麽就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安靜了呢，趁著等紅燈的時間，裝作點人數扭過身子，手撐在椅背上，掃了一眼。

  誒，還真就奇了，真的就那麽乖的坐在那，不吵也不鬧。

  不過那靠後排臨窗子坐的女娃娃長得真靚，要他說，這比他在電視上瞧見的那什勞子女明星還要漂亮好多。

  此時綠燈亮了，司機搖搖頭，啟動車，專心的開著。

  又過了十多分鍾，終於到了蘇清和她們這次散夥飯舉辦的酒店。

  蘇清和兩人在前一站的時候就站起來扶著把手準備下了車了，當車穩穩的停下後，兩人先後下車，車上幾道低調又高調的視線緊隨著蘇清和的身影，像是有可能的話，她們就想要跟上去似的。

  不過車門很快關上，車子慢慢駛遠。

  兩個靠窗的女孩子，被蘇清和的顏值吸引，扭著頭，想要再多看幾眼那漂亮的女生。

  可惜，脖子都快折了，更是不顧麵子，將臉都貼在了車玻璃麵上了，還是看到對方那纖細筆直的身影越來越小。

  直至完全看不到了，才戀戀不舍的轉回了頭。

  這是，她們才注意到自己脖頸那似乎要扭到了的疼痛，癟癟嘴，有些委屈。

  看小姐姐沒看夠，這脖子還跟自己過不去！

  藍瘦香菇……

  揉著脖子，看著距離家越來越近，她們也不再糾結。

  等下了車回到家以後，看到滿桌子豐盛的菜，沒有閑心思想先前車上的驚鴻好多瞥，到了晚上忙完了一切，躺在床上時，才想起了那好似仙女般的同齡女孩。

  不自覺的感歎這命運是多麽的神奇，創世主好似偏愛那個女孩兒，傾國傾城的神顏，與眾不同的氣質，讓人在人群中都會不自覺的向她看去。

  而自己就好像是創世主的隨手之作，根本無法比較。

  但生活仍要繼續，她又是個直腸子，稍微感歎了一下，就遺忘了份羨慕和微酸。

  隻在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見到了比現在更加耀眼吸引人的蘇清和才猛然回憶起今天的這份悸動。

  然那還是好遠之後的事情，現在的蘇清和和林筱曉正坐在椅子上等著剩下的幾名同學的到來。

  散夥飯必須要全員到齊不是？加上這是高中時最後的一次聚餐，所以眾人也沒有說什麽抱怨的話，反而氣氛詭異的消沉著。

  姍姍來遲的幾人先後到達，他們回了趟家，換了身上的校服，穿上了自己平日的常服，想著漂亮帥氣的參加這最後一次高中聚會。

  一進門，看見的便是處了三年的同學們悶悶不樂的樣子，臉上還帶著濃濃的不舍和傷感。

  三年間，雖然大家時有吵鬧，甚至有過動手的經曆，但一到了這分別的時刻，腦中仿佛空了一半。

  腦海中浮現的，都是他們開心的相處日常，爭執和吵鬧那些不是很好的記憶在此刻完全想不起，滿心滿腦，都是對離別的感傷。

  因著其中不少人都是成了年的，桌上也擺上了酒。

  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裏，似乎再不說點什麽，眾人就要哭出來一樣，就有人從桌上拿過了啤酒罐，一提一拉，拿著開了口的酒就朝自己空著的杯中倒，直到杯中的酒快要到滿的溢出來，它才停下了倒酒的動作。

  不過啤酒氣大，那些泡沫很快湧上來，眼瞅著就要朝杯外流。

  男生是上一屆沒考上心儀學校，留了一級複讀的，所以對於眼前低迷的氣氛很是看不慣，便起身倒了酒，想站出來打破這份沉寂。

  “我幹了，你們隨意。”男生故作爽朗的聲音中帶著啞意，看樣子他對麵前這情形並不是無動於衷的，甚至他再一次體會到了分離的疼痛。

  雖然他與他們相處的時間隻有短短的一年不到，可其中發的事，卻不是一句兩句，幾個日夜就能說完的。

  在他加入這個新的集體時也迷茫失落過，可班級裏的同學大方的接納了他，還有好幾個熱心的同學主動帶著他熟悉同學、老師、和班裏的一些情況，讓他倍感溫暖。

  在這一年中，他已經完全把自己當做這個班集體中的一員，不可或缺的一員。

  現在麵對又一次的分離，似乎和上次的傷感和低落沒什麽兩樣，隻是這次，他自認是大哥，是“學長”，率先站了出來。

  想讓這份傷感的別離氛圍，轉換成對未來憧憬和期盼。

  瞧著杯中迫不及待湧出的泡沫和酒液，男生草草說了一句，連忙將杯拿到了嘴邊，大口的將酒灌進去，可還有不少“漏網”酒液順著男生的下巴和嘴角滑落，平添幾分瀟灑和爽快。

  同學們看著有人領頭，紛紛動起了手。

  他們班有四十一人，定了六桌的菜和酒水，四桌學生桌，兩桌老師桌。

  不過現在有一張桌子空著，老師們隻坐了一桌。

  但這沒什麽影響，最開始設定的就是空出一桌，以防坐不下。

  比起空出一桌，他們最怕是這高中最後一次聚餐還鬧出老師坐不下的鬧劇，玩笑般收尾，所以他們就多訂了一桌。

  現在這張桌子空著，到時候撤掉或是把菜分到每個桌上吃掉都行，並不會浪費。

  尤其是現在，幾個同學看著桌上玻璃轉盤中間的酒不夠，就跑到空置的桌上拿，打算每桌平分，一桌兩瓶的樣子。

  有名同學拿著啤酒想給老師們，可老師婉拒了，讓他拿回去給其他同學，要不夠就來他們桌拿，或是出去叫服務員再拿一箱。

  想著是最後一次聚餐，之後見麵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加上這些孩子也都大了，成年的成年，沒成年的明年也成年了，所以也沒怎麽限製著他們，隻是注意著不讓他們受傷。

  一杯酒過後，大夥的情緒都稍微緩和了些，開始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聊。

  聊從前往事、聊未來期許，不知道怎麽了，氣氛又傷感低迷起來。

  他們包了一個大包間，唯一向著外頭的大門也閉合著，像是特意為他們創造的私密空間，任由她們發泄一般。

  不用擔心自己的糗態會被別人看去，眾人也都放下了偽裝和包袱，紛紛露出自己脆弱的內心。

  這裏都是老熟人，自己醜的糗的倒黴的事兒不知道碰著多少、看到多少，也沒什麽形象可以在意了。

  專心幹飯的，被迫對飲拚酒的，還有端著杯子去給老師敬酒的，“小小”的包間，卻撐在了這些學生和老師們深厚的情感，在酒與酒、酒與飲料中升華變為孩子們青春記憶的濃重一筆，重要度頓時拔高。

  蘇清和與林筱曉坐在一起，此時這兩個人的情緒也並不怎麽好。

  可能是受周圍環境影響，情感的那條弦被觸及，傷感來的猝不及防，讓林筱曉這個往日裏的樂天派、粗神經的人，都倍感憂愁。

  一下子就下去了不少酒。

  林筱曉拿著酒杯倏地起身，差點撞上蘇清和的手肘，好在她讓了一下，並沒有成功撞上。

  不過林筱曉突如其來的動作還是讓她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