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其實這種事情大部分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江暮夏是喝醉了酒沒意識，可韓庭之不是啊。

  他要是不願意，完全可以直接把人丟出去。

  可他沒有。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在懲罰，還是說真的想有點其他什麽。

  周時凜進來的時候，看到旁邊的韓庭之眉心直接微微擰了起來，朝著阮笙走了過去，“裴景找到線索了。”

  “你說什麽？”

  “……”

  周時凜看了眼韓庭之，直接拉住了阮笙的手，“你跟我出來。”

  阮笙猝不及防跟著他直接出去了。

  病房裏很安靜。

  韓庭之看著那麵色蒼白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突然仔仔細細算算時間，其實她今年也已經三十二歲了。

  而他，也不再年輕。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七年的時間都在做什麽，看起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條不紊，可卻又有些渾渾噩噩。

  沒有人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很複雜。

  他多少午夜夢回盯著她的照片，總是在咬牙切齒為什麽她離開的時候可以那麽果決，可更多的卻是隱隱的不甘心。

  不甘心他們兩個人，為什麽要走到分崩離析的地步。

  可……

  他又不敢上前。

  電話聲響起的時候他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來電顯示眉心都微微擰了起來，是裴景打過來的電話，而且是副號碼。

  黎城的。

  “我知道簡歡的位置了。”

  男人的聲音伴隨著汽車引擎轟鳴的嘶吼，“你把你的人借我，就現在。”

  “好。”

  韓庭之皺眉，“我讓助理也跟去。”

  他掛斷電話靜默片刻後，才坐在病床邊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顴骨明顯了不少，整個人也看起來帶著明顯的清瘦。

  少了……

  那股子膠原蛋白的細膩感。

  ……

  江暮夏沉睡了足足一天的時間，才醒過來。

  可……

  這兩天的時間裏阮笙原本是打算陪床，可每次出現在病床前的總是韓庭之吩咐過來的傭人，而且是全程看護。

  美名其曰，“我可不想就這麽看著她死了，我還沒報複夠呢。”

  “……”

  阮笙無語，索性直接回去了。

  江暮夏醒來的時候病房裏安安靜靜的，昏暗的光線下剛好籠罩隱約在了陽台位置的身影，很挺拔，身上的襯衫都是明顯的深灰色。

  她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才恍惚發現麵前的人是誰。

  “醒了？”

  男人轉身，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我讓人給你煮了排骨湯。”

  排骨湯。

  都說一個人身體細胞更換的速度在七年，而一個習慣改掉也不過三年時間，可哪怕到了現在，他還是能準確無誤記得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就像是……

  與生俱來的本能。

  江暮夏躺在病床上沒動，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著他。

  “吃飯。”

  男人好像也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和表達，骨節分明的手懶散地打開了保溫盒，端著排骨湯遞到了她的麵前，“嚐嚐看喜不喜歡。”

  江暮夏有那麽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我……”

  她抿了抿唇，下意識抬手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發現是痛的，才知道這不是做夢，是他真的就在她的麵前。

  “韓庭之。”

  她的呼吸緊繃，嗓音都啞了，“你恨我嗎？”

  “吃飯。”

  男人好像根本沒打算回答她的話，隻是附身把湯勺送到了她的唇邊，“再不吃就冷掉了。”

  “……”

  江暮夏指節微微蜷縮了一下，就那樣表情僵硬地被他強行喂了一碗粥。

  “一會兒會有專門的人過來照顧你的起居。”

  他站起身，嗓音都是淡淡的，“醫生說你胃不好，這段時間飲食上最好注意著點，等下午我帶你去外麵花園吹吹風，有助於身體康複。”

  江暮夏坐在原位置上，就這麽看著他。

  沒吭聲。

  等到臨近下午的時候男人好像一直都在病房裏沒離開，中午接了一通工作上的電話，索性就拿著筆記本在沙發裏處理工作。

  好像……

  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那七年。

  “韓先生。”

  還是旁邊的專門營養師過來提醒，“已經四點了，今天風不大，剛好可以帶江小姐去外麵曬曬太陽。”

  韓庭之微微垂眸看了眼時間，直接站了起來。

  “嗯。”

  他起身，就這麽走到了江暮夏的病床邊，微微彎腰直接就打算把人整個抱起來，江暮夏整個愣了一下，全身僵硬。

  男人好像也沒察覺，就這麽抱著她往外走。

  臨到門口，腳步停下了。

  “衣服。”

  “啊？”

  營養師看著他停下的動作，當機立斷趕緊把旁邊的大衣拿了起來，這才趕忙跟著兩個人去了外麵的後花園。

  韓庭之抱著女人在長椅上坐下，身形就不動了。

  就像是……

  真的在曬太陽。

  江暮夏原本壓抑緊繃了一天的情緒，這會兒到底還是轉化為了明顯的提問，“你今天……看起來很反常。”

  男人沒看她，輕笑，“有嗎？”

  “嗯。”

  江暮夏點了點頭，看著身側比自己高出了很多的身形，強忍著自己沒有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的衝動，隻是緩慢地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短發發燒友，嗓音都散漫地仿佛沒有太多的溫度，“你說的對，之前是我的錯。”

  她閉了閉眼，“那個沒出世的孩子，是我害死的。”

  韓庭之聽到聲音，驟然回頭。

  “江暮夏。”

  “嗯？”

  他的五官其實比之前深邃了不少，尤其是下顎角的位置都是明顯緊繃的，“當初我問你有沒有愛過我的話，”他看著她，像是要得到一個回答，“你的回答，是真心的嗎？”

  江暮夏一愣，直勾勾對上了他的那雙眼睛。

  “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