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

  阮笙的呼吸有些緊繃，看著她那姿態和表情竟然都有些無所適從起來，站起身把她強行從浴缸裏揪了出來。

  可即便是這樣，她在看到她後背上血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觸目驚心。

  “夏夏，算是我求你。”

  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折磨自己了，都已經七年了，當初你因為徐驍找了三年的替身，現在又為了韓庭之自我折磨七年，難道在你眼裏我跟小小周都不重要嗎？我們兩個都不能沒有你。”

  江暮夏的目光渙散，微微側身對上了她的視線。

  “徐驍。”

  她閉了閉眼，突然就笑了，“當初我費勁一切心思都想要找到雪崩救我的人，可最後才知道，救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阮笙瞳孔瞬間緊縮，“你……說什麽？”

  “笙笙。”

  她的嗓音很啞，啞到幾乎都快要沒有聲音了，“當初瑞士滑雪場跟我共度一夜的人，根本就不是徐驍，自始至終他都在騙我。”

  明明……

  當初江成柏在她耳邊重複了那麽多次，她怎麽就是這麽執迷不悟呢。

  “不是他……”

  阮笙的麵色瞬間呆滯，想到某種可能，她瞳孔緊縮的瞬間臉上全都是不加掩飾的驚恐，嗓音都帶了明顯的顫，“那雪山救你的人……”

  “是韓庭之。”

  江暮夏閉著眼睛，可說話的聲音卻冷淡到近乎沒有語調，“我費盡心思，不惜一切手段甚至把整個航空公司和滑雪場名單都翻出來，可最後找到的，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真可笑啊。

  他們明明早就在十五年前就有交集了，怎麽偏偏她能看錯呢。

  就差那麽一點點，他們就可以白頭偕老。

  卻偏偏錯了。

  如果她最開始找的人就是正確的，江成柏也根本不會極力拒絕，程少熠某種程度上說不定根本就不會回國。

  那些離她而去的人，也都會好好地活著。

  “夏夏……”

  阮笙恍惚想起了之前他們之前一起回國探望程少熠的時候，江暮夏坐在長椅裏那呢喃恍惚說出來的話，那時候她沒在意，可現在想來……

  早就在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

  “我江暮夏從小沒受過什麽苦，可卻也沒被人捧在掌心裏護過，”女人的聲音緩慢，平靜到就像是在陳述，“滑雪場那晚我遇到他的時候，回去的第一眼就想著一定要讓這個男人成為我的，可沒想到兜兜轉轉，我找到的竟然是一個替身。”

  而……

  她還執迷不悟信了。

  阮笙其實是不知道韓庭之去過滑雪場的，所以還是有些遲疑，“夏夏，當初滑雪場雪崩監控和所有信號都癱瘓了，你遇到的人也不一定就是韓庭之，而且你不是也差了後麵的航班信息和滑雪場當天入園名單，是沒有韓庭之名字的。”

  江暮夏閉著眼睛，好像是也懶得辯駁了。

  “大概是吧。”

  她全身的力道都在慢慢鬆懈掉，眼角眉梢全都是顯而易見的疲憊，“程少熠為了讓我意難平，臨死前的最後一秒騙我也說不定。”

  可……

  偏偏都是真的。

  她找到了程少熠之前的助理，也查到了那最開始被隱匿的信息，就連後麵恢複的設備監控上一閃而過的，都是裴景和韓庭之的身影。

  從來，都沒有徐驍。

  她深陷在自己的這場執念裏這麽多年，卻到頭來都是假的。

  當真可笑。

  阮笙見到過她很多狼狽不堪歇斯底裏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那個時候，比平靜的江暮夏更讓她憂心忡忡。

  “夏夏，如果你願意，其實你跟韓庭之……”

  “我累了。”

  她想說話，可卻被女人毫不留情地斬斷了，“七年都過去了，他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不會真的因為這件事怎麽樣的，我想睡一會兒。”

  阮笙有事情牽掛著，甚至都忘記了江暮夏全身上下的滾燙。

  “好，那你好好休息。”

  她微微抿唇，站了起來，“我就在隔壁。”

  “嗯。”

  女人的聲音其實比七年之前平和了不少，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逐漸沒有了那股熱血和滿腔感情，隻有成熟的冷淡。

  阮笙睡不著，索性就披了件衣服去了樓下的後花園。

  刮著冷風。

  銀光素裹的冬天總是帶著莫名奇妙的冷清，她就站在那裏，等到打算回去的時候，身後驟然想起了緩慢而穩健的腳步聲。

  “小家夥已經睡了。”

  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之前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地怎麽樣？”

  阮笙愣了一下。

  轉身回頭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周時凜，眉心都微微擰了起來，“我早就在六年前就說過，我跟你，這輩子沒可能。”

  “那就一直不結婚？”

  男人走上前，主動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腰肢，“反正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

  阮笙也說不上來應該是個什麽感覺，好像他們之間這麽多年一直以來拉扯著，反而少了那股年少青春的熱氣兒。

  “我現在什麽都有，什麽也不需要。”

  她笑了下，“周時凜，孩子的事情是因為我當時有足夠的能力撫養，我會照顧好她的衣食起居，不管有沒有你，都是一樣的。”

  她跟周時凜當時已經算是徹底分開了，如果不是夏夏的那通電話。

  雖然……

  她懷孕，他的確是有知情權。

  “抱歉。”

  周時凜的嗓音帶著明顯的微微啞，“我錯過了她的成長，這麽多年甚至沒能陪在你身邊，沒有做好一個合格的父親。”

  父親總歸是父親，可丈夫卻不一定是丈夫。

  “回去吧。”

  阮笙不想談這些，索性就撥弄開他的手轉身打算回去，可下一秒卻被男人直接扣住了手腕，緊接著就是綿長的深吻。

  “我愛你。”

  男人垂眸看著她，目光虔誠地很，“不要跟我繼續這樣下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