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庭之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側是空的。

  很冷清。

  諾大的病房裏根本就沒有女人出現過的身影，而昨天晚上的場景就像是光怪陸離的一場夢，他甚至分辨不清什麽事現實，什麽又是真的。

  醫生過來查房，可在所有的監控視頻裏並沒有看到江暮夏的身影。

  隻有……

  那殘留的感覺。

  他原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之前她不在的時候，他也沒少做這樣的夢，夢裏有她是主角，而他肆意妄為地侵占。

  可……

  等他在洗手台的鏡子裏看到自己衣衫下鎖骨和胸膛上的抓痕，瞳孔瞬間就緊縮了起來，全身近乎顫抖。

  不是夢。

  裴景接到韓庭之的電話，是在早上七點。

  “她人呢？”

  “？”

  他皺眉，“你是說江暮夏嗎？今天早上八點去國外的飛機，現在已經去機場了，”頓了頓，“你問這些做什麽？”

  “……”

  沒有得到回應，男人直接掛斷了電話。

  回家。

  他回到壹號名邸把臥室裏足足翻找了個遍，可別墅裏屬於江暮夏的所有東西全部都被清理地一幹二淨。

  什麽都沒落下。

  意外翻找到被鎖的櫃子裏的小藥瓶，也沒在意。

  等最後找到自己前幾天放在抽屜裏的戒指之後，像是突然下了什麽決定，匆忙戴上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甚至撞倒了上樓來的張媽。

  “韓先生，您這是……”

  “我愛她。”

  他從來沒有這樣確信過，從來沒有，“哪怕她不喜歡我，哪怕她跟我在一起的開始就是蓄謀已久，我心甘情願，我要把她找回來。”

  他從來就沒有這樣確信的感覺，確信到不顧一切。

  他願意。

  願意成為這場愛情的贈與者，心甘情願做這場愛情裏的傀儡，哪怕他們的最開始是不純粹的，哪怕……

  她不愛他。

  而他的這種愛，不以任何物質為轉移。

  隻要她站在那裏，他就愛她。

  那些胸腔內瘋狂湧動的情緒終於在此時此刻膨脹到了極致，頭也不回地跑到車庫把車開了出來，直挺挺往外走。

  可……

  就在出門的瞬間，助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韓……韓先生……”

  那聲音帶著明顯的遲疑，“您……之前讓我調查江小姐身體情況的事……剛才我意外翻到了程少熠被送進監獄後江小姐的體檢報告……是正常的……後麵是服用了一些可以讓人產生幻覺的藥，才會造成情緒失常的……”

  意思就是……

  她之前的所有，都是假裝出來的。

  包括……

  她因為情緒的原因起伏不定，說自己精神崩潰到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於是就找上了他並且順利複婚。

  而這些看起來他的擔心，都不過是她的逢場作戲。

  “韓先生？”

  助理沒有聽到聲音，下意識再喊了一句，“韓先生，您又聽到我說話嗎？”

  說話。

  原本都開出去的車輛瞬間戛然而止在了原地，尖銳的刹車聲在安靜的早晨格外清晰，張媽也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果然，轉身就看到了去而複返的韓庭之。

  “韓……韓先生……”

  韓庭之沒有理會，緊繃著表情和下顎線徑直去了樓上，果不其然在最後那個衣櫃的抽屜裏，翻找到了之前的藥瓶。

  沒有文字。

  可……

  裏麵的東西翻出來，跟助理發過來一模一樣的藥片圖。

  還有文字。

  “這種藥不能過量，要是過量的花就會產生幻覺，而且會導致不同程度的副作用，太太之前妄想症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東西，並不是真的具有遺傳性。”

  嗬。

  為了跟她複婚，寧願給自己下藥讓他心疼。

  還真是……

  符合她江大小姐為了得到想要東西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啊。

  “韓先生？”

  身後的張媽匆忙跟著走了進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需不需要我打電話讓韓夫人過來，或者給裴先生打電話……”

  話還沒說完，身側的男人就已經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

  黑色輝騰幾乎是超過了平常的速度，卡著點連著超了好幾個紅燈。

  鳴笛聲接連不斷。

  可韓庭之好像耳邊所有的一切都聽不到了，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她，當著她的麵把這件事問個清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問個清楚。

  “你瘋了是嗎！”

  車後有司機破口大罵，“趕著去投胎也不帶這麽快的！”

  他恍若未聞。

  等到車輛轉彎到了高架橋的時候，他猝不及防拐彎的瞬間就超過了前麵的一輛車，可卻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眼前的綠燈變成了紅燈。

  “彭——”

  在劇烈的刹車聲中，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畫麵倒轉。

  黑色輝騰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就被橫插過來的一輛半掛大卡車撞飛了出去，空中翻轉過後輪胎都剮蹭出了火花。

  方向盤和車門的安全氣囊彈出來，韓庭之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瞬間散架。

  視線迷糊。

  在最後震耳欲聾的聲音中，他人還被安全帶掛在方向盤和車座椅的縫隙裏，眼睜睜看著麵前停下了好幾輛車，全都朝著他這裏走了過來。

  他……

  好像全身隱隱變得沒有力氣了。

  腦袋充血。

  有猩紅的血跡順著他的額頭落到了眼瞼擋住了視線，在所有模糊的一切中，他聽到了呼救聲，還有救護車的鳴笛聲。

  他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瞬間，隱隱約約好像看到了一張臉。

  那樣模糊。

  可，還是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