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笙看著從不遠處拐角走過來的周時凜，原本抓著江暮夏手腕的指節都微微繃緊了一下，可卻也就是這一下，江暮夏瞬間分辨出來了。

  “笙笙，你跟他回去吧。”

  她主動地把阮笙的手撥弄開了，“都已經到門口了。”

  “……”

  阮笙看著女人那明顯疏離的姿態，皺眉過後直接下意識要追過去，但是卻被周時凜驟然捉住了手腕，“我們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

  阮笙的語調十分溫淡，“她眼睛還沒好，得有我在身邊。”

  可男人聽到這句話，並沒打算放開她。

  “……”

  江暮夏的視線看不見歸看不見，可依稀還是可以順著方向感摸到病房裏的，隻不過她就算再怎麽不想讓韓庭之看到，這會兒也已經不太可能了。

  索性……

  也就不打算偽裝了。

  韓庭之其實平日裏算不上心思細膩的人，但是視線每次落在江暮夏身上的時候，總是會關乎一些莫名的細節。

  比如，今天她進門的時候沒有順手關房間的門。

  再比如……

  她走路也比平常緩慢。

  他看著那腳步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女人，視線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她那渙散沒有目光的瞳孔裏，眉心都擰了起來，可語調卻是冷淡的，“我還以為你不打算過來。”

  “沒什麽好不過來的。”

  江暮夏微微附身往前走了兩步，可麵前就是裴景之前拉過來的旋轉椅。

  距離很近。

  韓庭之本來還在掛水，可看到她整個人匍匐往前就會直接摔下去，幾乎是憑借著生理性的本能，一條腿下床的瞬間把旋轉椅撥弄到了一旁。

  “彭——”

  江暮夏沒有摔倒，可卻被椅子摔在地上的聲音嚇了一跳，“怎麽了？”

  “沒事。”

  韓庭之啞著嗓子，“椅子自己倒了。”

  “……”

  這裏是房間，而且她也沒有感覺到任何風，平白無故好端端的椅子怎麽會突然摔倒，唯一的可能就是椅子是在她麵前，但是她沒有看到。

  想到這裏，她的心裏瞬間就被一股酸澀感蔓延到了全身。

  莫名替他委屈。

  韓庭之看著她的身形在床邊坐了下來，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可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原本在紮針的手背已經腫了起來，有些隱隱的痛。

  跑針了。

  “韓庭之。”

  江暮夏坐在床沿，指節都有些莫名的不安，“要不……你這段時間找個護工過來吧，裴景這段時間因為簡歡的事情，不一定有時間。”

  “不用。”

  他不動聲色地把針頭拔掉，視線落在了麵前女人白淨的臉上，“明天出院，這裏消毒水的味道很大，我不習慣。”

  人在醫院的時間長了，其實是會感覺到厭倦的。

  是那種……

  很厭惡的煩躁。

  韓庭之的身體本身健健康康的，但是自從那次火災之後，加上心口處多了一道傷口，後麵的時間又反反複複，裴景都警告了很多次，可他每次都當作耳旁風，根本聽不進去。

  於是進了很多次醫院，越來越討厭消毒水的味道。

  “出院？”

  江暮夏的視線隱隱變得模糊，好像看到了眼前房間裏的場景，但心裏還是十分緊張的，“你剛醒來，不能就這麽出院。”

  “怎麽？”

  韓庭之看著她那呆滯的臉龐，突然就附身湊到了她的跟前，“心疼我？”

  “……”

  江暮夏其實是察覺不到他的氣息的，因為他比之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離地遠了不少，因為隻有這個不被她發覺的距離，他才能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打量這張臉。

  仔仔細細看看這張，跟他恩怨糾葛到了現在的女人。

  “好。”

  她好像並沒有意料中的拒絕或者很大反應，“你打電話給你的助理，讓把你的房間收拾一下，壹號名邸我過幾天讓人掛到網上就可以了。”

  掛到網上。

  韓庭之的呼吸瞬間就緊了，“你要賣掉？”

  “嗯。”

  她點了點頭，並沒有絲毫的膽怯，“那棟房子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反正我們以後總歸是要離婚，到時候變賣的錢我打到你卡裏，對你來說沒什麽區別。”

  她指的，是財產上的區別。

  畢竟……

  不管壹號名邸最後是變成了錢，還是留在手裏當作不動產，對於他來說物質的轉化率是一直都在哪裏不會變的。

  而且江暮夏也根本沒打算要回來。

  “嗬。”

  韓庭之驟然唇瓣就挑起了冷淡的嗤笑，“前一秒答應我可以回去住，後一秒就要把房子賣掉，江暮夏，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跟我分清楚家產，斷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