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徹夜難眠，也看了好幾次電話。

  沒有人打過來。

  她坐在貴妃椅上捧著一本書，可腦袋裏來來去去都是那張熟悉的英俊臉龐，盯著其中的一頁看了整整一個多小時。

  等到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是她熟悉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能準確無誤地分辨出來他的車輛和其他車輛的不同，他開車時候的習慣和其他人的差異。

  韓庭之扯了扯領帶，抬眸的瞬間就看到了站在二樓樓梯口的女人。

  長發微卷。

  旁邊的張媽下意識過來要把他扶著，可都被他毫不留情地躲開了，一隻手撐在了欄杆扶手上，“不用。”

  他說的冷漠，帶著微微熏。

  “……”

  江暮夏放在身側的指節微微攥緊，卻也隻是沉默了不到十秒鍾的時間，就轉身麵無表情地回到了臥室。

  韓庭之扶著欄杆的手頓了一下，麵色都愣住了。

  “韓先生……”

  “滾。”

  他到底還是動了脾氣，走路微微搖晃的腳步踉蹌扶著欄杆扶手走到了臥室門口，就像是跟之前很多個夜晚一樣，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江暮夏原本打算去浴室去毛巾的動作，因為他坐在沙發裏都跟著停下了。

  “……”

  她抿唇看著背對著她坐在沙發裏，仰頭微微合著眼眸的男人，想上前，可最後還是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你喝酒了。”

  “嗯。”

  男人明明是喝醉酒的姿態，可回答她話的時候卻是清晰的，“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

  他在他們一起生活的臥室，深夜告訴她不要管他。

  嗬。

  怎麽可能。

  江暮夏站在原地，忍住了自己無數次想要過去安慰人的衝動，挺直背脊後直接就轉身把床上自己的枕頭抱了起來。

  可男人明明沒有看到，在她推開門的瞬間還是出了聲。

  “你要去哪兒？”

  她腳步驟然頓住，“次臥。”

  “嗬。”

  那雙因為醉酒而迷惘的眼眸緩緩睜開，盯著她看的時候瞳孔卻是清明的，“跟我在同一個房間裏，有讓你這麽窒息嗎？”

  江暮夏背對著他，指甲掐入了掌心裏。

  莫名地疼。

  “我隻是想離婚。”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著那倚靠在沙發裏身形懶散的男人，“你不願意，我也不想跟你繼續吵下去。”

  她說的溫和有禮，好像這樁婚姻無理取鬧的人是他一樣。

  是他，纏著她不肯離婚。

  “吵？”

  韓庭之唇瓣開合地同時將這幾個字在唇齒間重複了一遍，突然就笑了，“夏夏，記得當初你對我窮追不舍的時候，說你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當時就跟我去民政局領證，讓我一輩子都要留在你身邊。”

  後來，他還聽到了裴景發給他的錄音。

  也是如出一轍。

  “宋子晨，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你知不知道，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你的眼鏡是我迄今為止見到過天底下最好看的了。”

  嗬。

  真是諷刺啊。

  明明故事的最開始，所有人都給他敲響了警鍾。

  可，他還是執迷不悟。

  裴景說她不是省油的燈他不聽，周時凜說她總有瞞著他的秘密他不信，就連裴文婭都主動過來阻攔，可他還是一意孤行。

  最後……

  走到了今天。

  其實說不上後悔，可的確是在該做選擇的時候選擇了鬼迷心竅。

  他的聲音溫和中帶著莫名的諷。

  很熟悉。

  江暮夏盯著他那雙漆黑卻又嘲諷的眼眸，指節蜷縮的瞬間恍惚想起，自己當初對他窮追不舍的時候，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

  而且……

  在這句話之前，她還專門發過誓。

  毒誓。

  “我要是騙你的話，就讓我們家破產。”

  還真是，一語成讖啊。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當時是知道我的那些過去的，”江暮夏深吸了一口氣，“而且誓言這種東西，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哪怕時過境遷到了現在，唯一能說明的，就是當初我對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是真心實意的。”

  言外之意就是……

  時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感情消散了也不會再回來。

  都是如此。

  “嗬。”

  韓庭之舌尖頂住上顎，看著麵前那卷曲長發下精致女人的臉龐，好半晌才微微抬起了下巴，睨了眼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你還真是絕情啊。”

  他早該知道的。

  早該。

  為什麽，哪怕到了現在明明已經知道了，他還是不想回頭呢。

  還真是……賤啊。

  他以為自己後半生不會有太多的波瀾，而且以他的行事作風，也不會真的為愛生為愛死到這樣的地步，不惜做舔狗。

  直到現在……

  他信了，也真的認了。

  江暮夏看著麵前男人冷淡的表情，皺眉的瞬間覺得自己的鼻尖酸澀，眼淚都快要下來，索性就抱著枕頭轉身往外走，“你睡這裏，我去次臥。”

  可手剛落在門把手上，腰肢就被大步流星走過來的男人抱住了。

  力道很重。

  他的手臂基本上就把她的腰肢圈在懷裏，整個人因為身高的差距都快要被拎抱起來，頓時眉心就擰了，“韓庭之！你放開我！”

  她沒有掙紮，可雙腿還是象征性地撲騰了一下。

  “噓。”

  男人低淺的聲音驟然打斷了她的掙紮，略微紮人的下巴都抵在了她脖頸的位置，嗓音啞地不像話，“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江暮夏蜷縮的指節僵硬，腦袋都朝著另一側微微躲了躲。

  沒動。

  等到過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鍾的時間，她才抿唇深吸了一口氣，“韓庭之，喝醉了酒就自己去找醒酒藥，沒有人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照顧你。”

  男人沒吭聲，可……

  抱著她手臂的力道，卻比剛才還緊了好幾分，她都快要喘不上來氣。

  “韓庭之……”

  “既然騙我，為什麽就不能騙的久一點呢？”那低沉中帶著沙啞的嗓音瞬間就打斷了她的聲音，夾雜著淡淡的嗤笑，“明明之前那麽多次，我都可以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