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身形僵硬了好久，久到一側手臂都有些微微發麻，剛稍稍小幅度地活動了一下之後，男人的腦袋就從她肩膀上掉下來了。

  她眼疾手快，趕忙扶住了他的腦袋。

  有些重。

  韓庭之的身形微微倒下的同時腦袋就順著滑落到了她的腿上，一側臉頰都抵在了自己剛才下意識放在被褥的書本上。

  可他好像都察覺不到，看起來像是累極了。

  很疲憊。

  江暮夏看著他那緊閉著的眼眸，還有從她視角看過去明顯的側臉，好像明明幾天不見，他整個人就莫名有幾分疲憊的蒼老。

  說不出的心疼。

  可她現在什麽都不能做，眼眶都有些明顯的酸澀。

  月色寂寥。

  江暮夏垂眸盯著他那張臉看了好一會兒，一直都沒有動作，等到最後兩條腿都已經發麻了，都還是舍不得動。

  韓庭之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頭閉著眼睛的小女人。

  睡著了。

  他感覺自己這一覺睡了好久，彌補了自己之前好幾天的失眠，尤其是在睜開眼看著身側那維持僵硬著一個姿勢的小女人，心裏說不出的柔軟。

  附身把她的身形抱了起來，直接回到了臥室。

  “唔……”

  江暮夏察覺到自己被抱起來，睜開眼的瞬間看到的就是男人那緊繃的下頜角，她瞬間就清醒了，“你……你做什麽？”

  “次臥的床你睡不習慣。”

  男人的聲音有條不紊，“你要是不喜歡跟我一起睡，我可以睡別的地方，你今晚安心休息，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麽，嗯？”

  江暮夏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看著他的臉龐。

  沒吭聲。

  等到他的身形轉身要離開之後，她才有些不安抓住了身側的被褥，猝不及防出了聲，“韓庭之。”

  他下意識回頭，“嗯？”

  “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啞，“算是我求你，你就高抬貴手跟我離婚吧，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男人身形微微震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麽稀疏平常的話。

  “早點休息。”

  每次在遇到這樣事情的時候，他總是下意識回避話題，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說愛他的時候都是一樣的，回避不離婚的態度也是一樣的。

  從未改變。

  江暮夏其實很了解他，也知道他不會這麽輕易妥協。

  可……

  他如果不妥協，她要怎麽辦。

  她不知道。

  她閉上眼睛翻來覆去好久，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可等到第二天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張媽站在床邊看著她明顯遲疑的眼神。

  “我……”

  她嚇了一跳，本能地就坐了起來，“你大早上盯著我做什麽？”

  “太太。”

  張媽臉上的表情明顯糾結，“您昨晚……睡得好嗎？”

  “……”

  江暮夏隱隱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兒，眉心都不由自主跟著擰了起來，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你……什麽意思？”

  “我……”

  張媽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昨天晚上我一點多出來去洗手間，結果聽到客廳裏有動靜，所以我就跟過來，結果……”

  她皺眉，“看到太太您……在拆沙發牆頭的婚紗照。”

  江暮夏聽到這句話，瞳孔驟然緊縮。

  “還有呢？”

  “這個……”

  張媽搖了搖頭，“我當時喊你了，可你好像聽不到我說話，用剪刀把婚紗照都劃破了，最後就自己上樓回去了。”

  江暮夏其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有這種症狀了，雖然該懷疑的時候她還是懷疑。

  可……

  總歸是能克製。

  她放在身側的指節下意識繃緊，嗓音都啞了，“他知道這件事嗎？”

  這個他，指的是韓庭之。

  “沒。”

  張媽搖了搖頭，“韓先生昨天晚上一直都在書房沒出來，現在應該還在裏麵，所以不知道這件事。”

  隻不過……

  監控室裏可能有錄像。

  “張媽。”

  她抿了抿唇，眉心都微微擰了起來，“可以麻煩你一會兒去監控室幫我把昨天晚上的視頻刪掉嗎，我不想讓他知道。”

  本來之前知道就算了，可這段時間所有人都以為她好了。

  就連她也是這麽以為的。

  “好。”

  張媽本來也就是不想讓兩個人因為一些小事情鬧脾氣，索性就好說去了監控室，讓人把錄像刪掉了。

  韓庭之從書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樓下沙發裏的江暮夏。

  在看電視。

  他下意識走過去，可她好像沒看到。

  莫名冷淡。

  反倒是旁邊的張媽朝著韓庭之看了一眼，趕忙端著熱氣騰騰的粥走了過來，“太太已經吃過早餐了，現在就剩先生您了。”

  “……”

  韓庭之側身，視線落在了江暮夏的身上。

  “今天陪我去公司。”

  江暮夏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瞼才微微動了一下，“我沒有經營公司的頭腦，就算去了也是模棱兩可走過場，我不去。”

  男人腳步微微動了一下，直接走到了她的身邊。

  “真不去？”

  “不去。”

  說不去就不去。

  江暮夏看著男人窮追不舍，過來還擋住了她看電視的視線，頓時就放下遙控器站了起來，“我今天什麽都不想做，我隻想睡覺。”

  她把抱枕丟掉，直接轉身去了樓上。

  毫不客氣。

  韓庭之站在客廳好一會兒，視線輾轉落在旁邊的餐桌上，眉心都微微擰了起來，“不用準備了，我不吃。”

  張媽愣了一下，“可您昨天就沒吃飯……”

  “去公司吃。”

  他並不覺得自己繼續留在這裏，江暮夏會給他好臉色，說不定因為他在這裏，連一日三餐都不肯動了。

  都沒怎麽收拾，披了外套就直接上車。

  去公司。

  可臨到公司門口下車的時候，轉身的瞬間就看到了不遠處從公司門口走過的男人，手裏還拎著一個蛋糕盒。

  那蛋糕盒，是江暮夏平時最喜歡吃的那家。

  裴哲宇。

  他想到之前調查監控，發現江暮夏是被他抱上車之後，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

  裴哲宇走到半路，就被黑衣人攔住了。

  “你們……”

  他第一反應，竟然是護著自己手裏的蛋糕，“你們是什麽人？”

  黑衣人沒說話。

  反倒是旁邊的不遠處走過來了韓庭之的身影，穿著煙灰色的立領襯衫和風衣外套，踩在雪麵上就站在了他的麵前。

  微微垂眸，視線就落在了他手裏的蛋糕盒上，“東西送給誰的？”

  “……”

  裴哲宇是意外打聽到了江暮夏喜歡吃這家的糕點，所以專門打算買了回去讓自己家妹妹試試，誰知道會半路碰到韓庭之。

  “我自己買的蛋糕。”

  他瞬間皺眉，把蛋糕藏在了身後，“我自己吃不行嗎？”

  “嗬。”

  韓庭之臉上的表情明顯冷峻，尤其是在他平常不說話的時候，隻要站在哪裏就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再加上身後跟著幾個黑衣人，他穿著風衣外套。

  看起來……

  就像是那種舊上海的財閥貴公子，獨攬大權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