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其實你不用這麽焦慮的，”阮笙說話的語氣也明顯溫和了下來，“他既然當初能夠決定跟你複婚，那就絕對是做好了所有可以麵臨後果的心裏準備的，你隻是單純的為他想，怕他受傷，可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他寧願你陪在她身邊，讓他去麵對所有的艱難險阻，而這個時候你才是他最大的底氣，是他不顧一切想要跟外界對抗的原因。”

  愛情的本身，說到底不過是勇氣。

  彼此的勇氣。

  因為你喜歡一個人，所以你寧願走出自己的舒適圈，跟他一起去麵臨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險和困難，而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才是更加讓彼此感情更堅定的原因。

  而不是單純的，我隻是為你著想。

  “夏夏。”

  阮笙聽到電話對麵長久的沉默，突然就笑了，“你知道你現在跟當初徐驍在一起的時候，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江暮夏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可……

  阮笙卻回答了，“當初你跟徐驍在一起的時候，你說他是你身邊唯一可以感受到的一抹光，是你最羨慕的存在，可當時的你隻是單純的一腔孤勇，覺得江叔叔不同意徐驍，所以你故意跟他唱反調，與其說是你喜歡跟徐驍在一起的感覺，還不如說是想要擺脫江叔叔的控製，從而把自己寄托在徐驍的身上。”

  而這種所謂不成熟的想法，本身就算不上愛情。

  “可韓庭之不一樣。”

  她笑了笑，“你跟韓庭之當初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跟之前所有的感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可其實早就在他從黎城坐飛機找你的時候，你的心就已經不一樣了。”

  他們之間的開始，其實早就脫離了原本她之前所有感情的軌道。

  很新穎。

  哪怕在後麵不斷的糾纏當中，其實江暮夏一直都是處於步步淪陷的狀態，所以才會在自己的過去被發現的時候，那樣的驚慌失措。

  人總是事在當中，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

  於是，會作出錯誤的決定。

  說到底，她其實這麽多年來一直放不下的，不過是自己當初難以割舍的執念，可偏偏在遇到韓庭之的時候，過往的很多事情，她其實已經忘卻了。

  根本不記得。

  “你跟徐驍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追著你跑，而你象征性的跟家裏爭吵和執拗，可你又沒有想過，你跟韓庭之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別人可能不清楚，可阮笙是很清楚的。

  畢竟……

  的確是不一樣。

  江暮夏這麽多年的時間的確是一直都在找當初徐驍的影子，可大部分的時間裏都是處於主動和被動相互交錯的情況，也很少去照顧其他人的感受。

  可自從跟韓庭之在一起之後，她的情緒其實已經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

  她會在意。

  會在意他的感受，會擔心他的想法。

  “我……”

  江暮夏的眸色呆滯，好半晌都沒有找回來自己的聲音，“可他總不能就因為我，被拴在原地一輩子，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那你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嗎？”

  阮笙不遺餘力地反問，“他想要的到底是坐穩韓家繼承人這個位置，還是說想要的是跟你在一起，你知道嗎？”

  愛情和事業的選擇，永遠都是這個社會的大難題。

  很難選擇。

  放下金箍沒有辦法保護你，可戴上禁錮卻沒有辦法愛你，這大概就是愛情精彩卻又光怪陸離到讓所有人都驚歎的原因。

  江暮夏坐在原地好長的時間，臉上的表情都是恍惚而呆滯的。

  “笙笙。”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慢地閉上了眼睛，“可我不能生孩子，他就算願意為了我跟全世界為妻敵，我也不可能看著他就這樣受苦的。”

  而且……

  現在這一切還是好的情況，萬一不好呢？

  萬一她的情緒一直好不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一直都是疑神疑鬼的狀態，到時候就算裴夫人不做什麽，可是以他的身份，總會有人鑽空子。

  等到那個時候，她還能百分百站在他的麵前，說自己什麽都不在意嗎？

  她不知道。

  她甚至根本找不到回答。

  阮笙腦袋裏想到了很多很多的話，打算在這個時候對她進行洗腦，可偏偏江暮夏不願意再聽了，“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女人掛斷電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

  很冷靜。

  她一個人坐在冰涼的地毯上，看著自己掌心裏抓著的小藥瓶，沉默了好半晌之後才緩慢地倒了兩顆出來，吃掉。

  ……

  臨近傍晚。

  韓庭之解決完公司特地趕早回來，在確定時間還來得及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回家。”

  他看了眼窗外，等到車輛發動之後，才打開了手機裏的監控視頻，可看到的卻是小女人在房間裏胡亂翻找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在找些什麽，直到……

  最後摸到了最角落不起眼位置裏的一瓶藥，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毯上打了好一會兒電話之後，才麵無表情地把藥吃了下去。

  很冷靜。

  可韓庭之放在身側的指節，瞬間就繃緊了。

  麵無表情。

  那裏麵是他換過的，裏麵全都是維生素。

  他關掉手機屏幕看著窗外那節節倒退的雪景，好半晌才緩緩閉上了眼睛，走下車的時候連他買回來的小蛋糕都沒來得及拿出來。

  “韓先生。”

  身後的司機發現，趕忙就拎著小蛋糕跑了過來，腳步都有些踉蹌，“您剛才路上給太太買的小蛋糕沒來得及帶。”

  “……”

  韓庭之下意識駐足，側眸看了眼司機手裏那端端正正的小蛋糕，視線驟然就收了回來，“不用了，丟掉吧。”

  “這……”

  那蛋糕可是五星級連鎖店的糕點，就這麽一小塊都抵了司機的半個月工資，“這還是新的，都沒有人動過……”

  “你喜歡就帶走吧。”

  韓庭之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全都是顯而易見的緊繃，“不要讓我看到。”

  司機，“……”

  張媽原本是在樓下燉排骨，結果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下意識就走了出來，可瞬間就發現了韓庭之的表情不對勁。

  “薄先生……”

  “她一直都沒有下來是嗎？”

  男人臉上的表情十分寡淡，身形都比平日裏多了幾分冷峻，張媽趕忙點了點頭，“可能還在休息，不過太太還是很關心您的。”

  “哦？”

  韓庭之腳步遲疑了一下，“她說什麽了？”

  “這……”

  張媽抿了抿唇，趕忙緩和他們夫妻兩個人的關係，“太太雖然說自己不想吃飯，可還是讓我煮了排骨湯，說您回來之後肯定會餓，還說一定要讓我叮囑您按時吃飯。”

  那言外之意就是說……

  太太雖然在跟你鬧脾氣，可其實還是很關心您的。

  “……”

  韓庭之原本緊繃壓抑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許，腳步遲疑過後朝著張媽看了過去，“她……真是這樣說的？”

  “當然。”

  張媽連忙點頭，“這可是太太的原話，我一直都記著的。”

  的確就是原模原樣。

  韓庭之站在原地的身形微微移動了一下，靜默片刻後突然唇瓣就挑起了溫和的笑意，轉身朝著門外走了過去。

  “……”

  張媽站在原地，瞬間有些臉懵了。

  這是……

  生氣還是沒有？

  外麵的雪並沒有完全消融，司機在得到這個小蛋糕之後滿臉開心不已，怯生生看著那包裝完美的蛋糕，直接給自己的寶貝女兒打了電話。

  可剛打完電話轉身，就看到了麵無表情站在他身後的韓庭之。

  “韓……韓先生……”

  他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老板，頓時就下意識站直了身形，說話的聲音都啞巴了，“您……還有什麽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