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韓庭之抱著她回到了臥室裏，嗓音都是低沉沙啞的，“你現在乖一點，我一會兒讓傭人給你喂了醒酒藥就好好休息，等到你睡醒了，就沒事了，嗯？”

  那語調溫柔。

  江暮夏因為知道他受傷的原因，全身上下瞬間都僵硬不動了。

  “醫生……我去叫醫生……”

  她本能反應就是想要從床上下來，可當時的眼睛處於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交錯狀態，整個人狼狽不堪就摔倒在了地上。

  可她壓根感覺不到痛。

  唯一的本能反應就是往外走，想要讓助理或者傭人把醫生喊過來，甚至忘記了男人這會兒竟然沒有因為她受傷而追上來。

  “太太……”

  助理帶著醫生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臉茫然的江暮夏，“您這是……”

  “醫生……”

  江暮夏視線模糊，可還是摸到了助理的衣袖，“他受傷了……需要找醫生……你趕快去找醫生過來……”

  助理下意識朝著房間裏看去，那一瞬間瞳孔緊縮。

  我的老天爺。

  臥室裏安安靜靜的，韓庭之就跌坐在地毯上，靠著床邊緩緩仰頭閉著眼睛，而一側之前縫合傷口的位置，全都是醒目的鮮血。

  就連江暮夏拉扯著他衣袖的指節上，都是刺眼的鮮血。

  “我現在就去叫醫生。”

  助理頓時什麽也顧不得了，把醒酒湯順手就放在了旁邊的置物櫃上，轉身去樓下讓人把醫生喊過來。

  那是深夜。

  江暮夏倉皇跌坐在地上，眼前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韓庭之……”

  她的手試探性地朝著身後摸了一下，略微緩慢地往韓庭之的方向摸了過去，可因為淚水控製不住的原因，根本就看不到，隻能憑著本能。

  “韓庭之……”

  她的眼淚洶湧不絕，“你在哪裏……我找不到你……”

  黑漆漆的。

  就好像她的人生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她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摸不到，耳邊轟鳴聲過後來來去去都是那熟悉的，卻又冷漠的聲音，“江暮夏，你還是不肯承認嗎？”

  “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你。”

  女人的聲音清晰響亮，在那黑暗之中踩著高跟鞋走到了她的麵前，微微彎腰就扣住了她的下巴，“他都快要死了，你還因為這麽點事情扭捏，你不覺得惡心矯情嗎？”

  那指節冰涼，江暮夏抬眸看著眼前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

  如臨大敵。

  “不要碰我！”

  她倉皇失措地往後退，後背抵到了旁邊的置物櫃上，不經意撞到了上麵放著的醒酒湯，湯碗瞬間就砸在了自己的肩膀，滾燙的澆在了她的一側手臂和胸膛。

  可她卻感覺不到痛，隻是控製不住地搖頭。

  “不是這樣的……”

  “怎麽不是這樣的？”

  女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挑釁，就這樣在她身側捏住了她的肩膀，“江暮夏，你承認吧，他本來可以有美好的人生，可以跟自己勉強喜歡的名門小姐結婚生子兒孫滿堂，可你好好看看，自從他喜歡上你開始到現在，他過過安生日子嗎？”

  “沒有。”

  “他一開始為了你主動進了韓家，跟整個自己的過去為敵，為了你答應了結婚，自己成為了韓家人的傀儡，可你是怎麽做的？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就守著你的回憶，欺騙他一次又一次，他哪次受傷不是因為你？哪次歇斯底裏不是因為你？”

  “不要說了！”

  那聲音就像是來自於撒旦的詛咒，江暮夏抱著自己的腦袋止不住地搖頭，“你滾啊！我讓你滾啊！”

  “你怎麽能讓我滾呢？”

  女人的嗓音參雜了輕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不過是你腦海中另一個自己，我是不可能離開的，除非你死了。”

  死。

  江暮夏眸色呆滯，控製不住地搖頭，“不要……我不要死……”

  “可你有別的辦法嗎？”

  女人的嗓音浸染著冷笑，“你別忘記了，當初他求著你想要讓你留下孩子的時候，卑微到了什麽地步，別忘了訂婚現場的時候，他在不確定那火災現場是你的情況下，自己還貿貿然進去，最後被抬著出來。”

  “他就算病入膏肓命懸一線的時候，想的念的可都是你。”

  “我讓你不要說了！”

  江暮夏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順手摸到了旁邊不知道什麽東西就砸了過去，“我讓你不要說了！”

  “嗬。”

  女人不依不饒，“你以為就算我不說，這些事情就不存在了嗎？”

  “江暮夏，你承認吧，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副傷痕累累的模樣，全都是因為你，他被你折磨至此，你難不成還真以為他對你的喜歡可以一如往昔嗎？醒醒吧，別給自己洗腦了，他就算愛你，那也都是過去了，他對你的喜歡，你早就在過去的時間裏，一點一點把它耗光了，他現在根本就不愛你，隻是怕自己的過去沒有交代。”

  江暮夏，你承認吧，他這樣全都是因為你。

  他對你的喜歡，早就被耗光了。

  他根本就不愛你。

  那些話字字句句就像是來自深淵的魔爪，全都蓄勢待發想要把她整個人拖入深淵地獄，她眼前灰蒙蒙一片，隻看到了惡魔的張牙舞爪。

  “不要！”

  她情緒完全失了控，嗓音都帶著怒吼的歇斯底裏。

  “太太……”

  助理帶著醫生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麵色驚恐而緊繃從臥室裏跑出來的女人，像是後麵有什麽洪水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