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吭聲。

  一言不發地摸到男人掌心裏的藥吞進了肚子裏，順手接過了牛奶，喝了個幹淨之後置氣般地拉過被子重新擋住了自己的腦袋。

  完全拒絕交流。

  韓庭之本來就不是花朵的性格，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很晚了。”

  他的嗓音微微啞，抬手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之後才轉身熄滅了旁邊的床頭燈，整個人湊到了她的跟前，“你要洗澡嗎？”

  “不洗。”

  江暮夏現在根本都不想跟他說話，寧願就這麽臭死他。

  “……”

  氣氛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在她以為身側的男人已經默不作聲離開的時候，自己的腰肢突然就被一股力道扣住，順順利利挪回到了男人的懷裏。

  她的背脊，順利地貼上了他的胸膛。

  很暖。

  江暮夏本來就在氣頭上，悶聲的同時直接就撥弄開了他的手，整個人說不出地抗拒，“你不要抱著我，很熱。”

  “……”

  韓庭之看著那朝著床邊挪動的小女人，雖然沒有再抬手，可整個人卻朝著她湊了過去，臉頰貼在了她後頸的位置。

  那隱隱的溫熱的呼吸，剛好落在她的脖頸。

  “韓庭之！”

  她生氣得很，越想越覺得不順心，尤其是在看到身側那好整以暇完全不知道生氣為何物的男人，直接就氣從中來，“你離我遠一點！”

  韓庭之微微抬眸，漆黑的瞳孔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熱。”

  他眨了眨眼，甚至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如果你是因為剛才我欺負了你跟我發脾氣的話，我記得是你先開始要的。”

  “……”

  江暮夏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了，順手就摸到了旁邊的抱枕丟到了他的身上，嗓音都帶著明顯的嘶吼，“你滾！”

  “可你會失眠夢魘。”

  男人有條不紊接過了抱枕，“我不放心。”

  “……”

  江暮夏本來之前一直不是很理解那些明明恩恩愛愛的夫妻生活為什麽總是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可現在卻是理解了個透徹。

  蕞難受的是……

  明明你自己氣地支氣管炎都要犯了，可男人卻還是一臉我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麽錯的表情，完全沒有所謂認錯的覺悟。

  “我今晚想自己一個人睡。”

  她的麵色冷淡，整個人情緒都是緊繃的，“你不準出現在這張床上。”

  “你確定？”

  男人微微挑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之前我跟你吵架也是因為這件事，你確定我今天晚上出去了，你就不生氣了？”

  “……”

  不確定。

  女人發脾氣本來就是沒有道理的，更何況是女人中的江大小姐。

  更加不確定。

  如果今天晚上他真的就這麽離開了，她隻會更生氣，可不離開的話她還是會生氣，可總歸是好一點。

  更何況，他也不放心她一個人睡。

  江暮夏明明覺得自己之前的生活雖然孤單，可大部分也都是好好地，無悲無喜，也不存在所謂的感情波動之類的。

  甚至於……

  她從小到大都對於感情這件事十分寡淡，不管是因為江成柏還是說身邊的其他人，都是溫淡如水的態度，因為她覺得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不重要的。

  可自從遇到韓庭之之後，所有的都變了。

  她變得敏感。

  原本那些應該擁有的大小姐的特質全部都變成了缺點，會因為他的不理不睬而不開心，也會因為他的不聞不問而悶悶不樂。

  當然，也會因為他的關心和寵愛而感覺到喜悅。

  那是明明白白在台麵上的。

  可能是過去的時間裏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哪怕是跟徐驍在一起的時候也都不曾有過，隻有麵前這個男人，不知不覺就充盈了她全部的喜怒哀樂。

  密密麻麻。

  開心是因為他，不開心也是因為他，難過是因為他，歡呼雀躍也是因為他，就連輾轉難眠也都是因為他。

  如果……

  這是愛的話，那麽她愛他。

  很愛很愛。

  在摒棄了所有的物質條件之後，在拋卻了過往所有的零零碎碎之後，她腦海裏唯一存在過的所有關於美好的特征，她都在他身上全部體會到了。

  哪怕，這些美好參雜著零零碎碎的不開心。

  哪怕，事與願違。

  她還是覺得他應該留在她身邊，就算後麵可能會分開，就算以後可能不在一起，可她還是希望此時此刻，他能陪在她身邊。

  “很晚了。”

  韓庭之看著她那眸色呆滯的模樣，下意識抬手就捉住了她的手腕，順順利利把她整個人都扣到了自己懷裏，“剛才是我的錯，不生氣了，嗯？”

  女人要的就隻是一個態度。

  江暮夏雖然生氣，可也不會真的就跟他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雖然心裏還是悶悶的，可的確是好受了不少。

  於是沒吭聲了。

  月色稀薄慢慢爬上來的時候，她都沒有睡著。

  失眠。

  腦袋裏有時候零零散散是兩個人過去的一些事，有時候是最近發生的，可思來想去都是好無頭緒的狀態。

  而且腦袋還有點痛。

  迷迷糊糊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邊一臉擔憂的韓庭之。

  “你……”

  她下意識皺了皺眉，“怎麽坐在這裏？”

  韓庭之的麵色微微凝重，捉著她手腕的同時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夏夏，你昨天晚上……是一直都在睡覺嗎？”

  “唔……”

  江暮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整個人瞬間都緊張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

  韓庭之像是微微鬆了一口氣，抱著她起來的同時就往浴室走，“我先抱你去洗漱，等過一會兒會來一個人，嗯？”

  江暮夏詫異了一下，“我認識嗎？”

  那是韓庭之專門聘請的國外回來的心理醫生，“我專門讓來給你做檢查的，就是很簡單的檢查，你不用擔心。”

  江暮夏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我很好。”

  她放在身側的指節下意識抓緊了衣擺，嗓音都是啞的，“韓庭之，現在就連你也覺得我不正常了是嗎？”

  她說的認真。

  韓庭之看著她那明顯呆滯的臉龐，下意識就附身湊過去捏住了她的下巴，“隻是一個簡單的檢查，我不放心你。”

  “可我不想做檢查。”

  她的本能反應就是抗拒，黑白分明的眼眸怯生生朝著旁邊的醫生看了過去，就像是鬧著不要打針的孩子般，扯住了韓庭之的衣袖，“我不想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