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就找醫生。”

  “可……”

  江暮夏咬唇，“可今天是平安夜，這片區域裏準備的醫生都不營業，而且這樣的節日……我也不想打擾他們。”

  “嗬。”

  男人驟然輕笑，“不想打擾他們，就來打擾我，我是你的什麽？”

  “我……”

  江暮夏這段時間晚上的時候總是做噩夢，所以大部分的時間裏噩夢裏看到的都是這張臉，現在自然是不肯就這麽把人放走的，“可你已經來看我了。”

  她抿了抿唇，“我前段時間剛好買了一個禮物，沒來得及送給你。”

  韓庭之看著她，“分手了，送禮物？”

  “分手禮物。”

  江暮夏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不是什麽很貴重的東西，而且現在天氣冷你一定也用得到，是我親手做的。”

  她的聲音很安靜。

  可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江暮夏覺得自己露在外麵的腳踝都有風鑽了進去，莫名有些難堪，“你……不進去嗎？”

  “我還有事。”

  韓庭之麵色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你自己回去。”

  “……”

  江暮夏說了這麽多，可麵前的冰塊臉還是不為所動，她頓時就有些生氣，瞪了他一眼之後轉身就繞過了車身打算回去。

  那路都是厚厚的積雪，堪堪到腳踝。

  她腿都邁不開。

  也不知道門口那電子鎖是天氣冷不聽話的緣故，還是她的手太過於冷沒有溫度，好半天都打不開，手都跟著在發抖。

  “……”

  她站在原地，頓時就沒了動靜。

  韓庭之從後視鏡裏看著那背對著他低頭不語的女人，遲疑了足足一分多鍾的時間之後，到底還是掐滅煙下了車。

  走到女人身後，直接扶住了她的腰，“打不開？”

  “嗯。”

  她的聲音悶悶的，“可能我手太涼了。”

  “……”

  就在江暮夏站在原地僵持不下的時候，身側的男人突然就捉住了她的手，溫熱的掌心扣住了她纖細的指節，“的確是很涼。”

  跟冰塊一樣。

  江暮夏本身就不是喜歡運動的人，平常也就隻有為了保持身材的時候才會稍稍運動一下，現在到了冬天，屬於寧願不吃也不運動的那一掛。

  約莫兩三分鍾，男人才捉著她的指節放在了門鎖上。

  “叮——”

  清脆的響聲過後，門開了。

  “……”

  江暮夏的手還在男人手裏，她稍稍遲疑了一下之後，突然就捉住了他的手腕，“反正你都下來了，剛好進去，我給你看看我要送你的東西。”

  今天是平安夜。

  本來她是打算去買一棵聖誕樹回來的，可還沒來得及行動就看到了樓下突然出現在自己視線的韓庭之。

  韓庭之半推半就，索性就被她拉扯著進去了。

  又或者……

  本身就是一大早處理完工作的時候，才恍惚想起之前他們兩個人相遇的時候，也是今天這樣的節日，隻不過那天沒下雪。

  於是這麽想，也就這麽來了。

  房間裏暖烘烘的。

  江暮夏把身上的外套脫掉之後，就興衝衝地跑到樓上把自己之前準備好的禮物拿了下來，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韓庭之看著那紅色還帶著聖誕老人的錦盒，眉心微微皺了下。

  “這是什麽？”

  “你回去了再打開。”

  江暮夏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嗓音都是溫軟的，“你想喝茶還是咖啡？”

  韓庭之沒說話。

  她索性就跑到廚房裏興衝衝地跑了一杯茶出來，然後放在了他旁邊的桌上，“有點燙，你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房間裏很熱，所以她穿了件雪紡的睡衣睡褲。

  莫名乖巧。

  韓庭之下意識看了眼窗外那已經停下來的大雪，期間手機震動了起來，是裴景打過來的電話，大約是問他為什麽玩失蹤。

  他也沒在意，直接就接通了。

  “怎麽了？”

  “生了。”

  那邊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韓庭之在聽到之後眉心瞬間就微微收攏了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所以？你這是在跟我炫耀？”

  “不是。”

  裴景的嗓音都是啞的，“是個兒子。”

  “……”

  韓庭之知道這段時間大約是簡歡的生產期，裴景這段時間那隻要有空就往醫院跑，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準爸爸的臨前考驗。

  “是你的兒子，又不是我的。”

  韓庭之沒好氣，“說得好像跟我有關係似的。”

  “……”

  裴景不信邪，“你這就是赤裸裸地嫉妒。”

  “嫉妒我有女人有孩子，你現在還是個被愛情傷透心的單身狗，”他冷哼了一聲，“我不跟你這樣的人計較，你就守著你那白月光自己重蹈覆轍，到時候別指望我大半夜找時間把你拉到醫院去。”

  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

  江暮夏看著他那猛然被對方掛斷的電話，頓時就抿了抿唇，顯然是聽到了，“是裴景打過來的電話嗎？”

  “嗯。”

  韓庭之站起身，直接把自己的外套拎起來了，“我去醫院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身後的小女人大約是有賴著他的架勢，匆匆忙忙就去旁邊披自己的羽絨服，他側眸看著她身上的衣服，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

  “去換衣服。”

  江暮夏看了眼自己身上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睡衣，下意識就躊躇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帶我一起去嗎？”

  他沒回答，可江暮夏已經得到了答案。

  “你等我一下。”

  她腳步匆忙地直接上了樓，換了一件板板正正的高領毛衣和長褲，這才披著羽絨服走了下來，“好了，可以了。”

  韓庭之沒說話。

  又或者說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裏，大部分的時間如果江暮夏不說點什麽的話，他就是這樣一副我可以一直都不說話的表情。

  很無趣。

  因為是平安夜，路邊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彩燈，在路過盛安廣場的時候，剛好能看到那裏掛著的槲寄生。

  江暮夏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一開始喝醉酒的時候。

  “韓庭之。”

  她抿了抿唇，視線落在了身側男人的身上，“當初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喝酒過敏，”她遲疑了一下，“你之前都是不近女色的，為什麽那次突然……主動送我回去了？”

  “……”

  如果不回憶的話，說不定都要想不起來了。

  “不知道。”

  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像是在為自己的心事做掩飾，就連那雙眼睛都是冷冷淡淡的，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其實……

  也不是完全想不起來。

  可能是那天晚上的恰到好處，也有可能是自己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被女人拉扯著褲腿喊老公，總歸就是在那個時間段裏，他覺得就這麽丟一個女人在這裏不合適。

  天知道。

  他之前遇到特地崴腳攔車的女人，都是直接一腳油門踩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