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阮恩榮深吸了一口氣，靜默了片刻之後就打算下車，結果就看到了從醫院門口走出來身高挺拔的男人。

  大清早醫院並沒有多少人，很冷清。

  韓庭之拎著一個公務包，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裏麵的襯衫領口都是頗為懶散地敞開著，跟周圍的環境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像極了時尚界的模特。

  江暮夏原本是在等紅綠燈，結果身邊猛然就開過了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她猝不及防後退了半步，結果轉身就撞到了一具溫暖的胸膛。

  她怔了一下。

  等到抬眸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全身上下瞬間僵住。

  “韓庭之……”

  “麻煩江小姐以後走路穩當點，”男人不動聲色地撥弄了一下自己西裝外套上的水漬，“並不是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會有人來救你。”

  江暮夏沒有反應過來。

  很慌張。

  等到自己看到那踩著十公分高跟鞋從車上下來的阮恩榮，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攔在了男人麵前，麵色帶著幾分呆滯，“韓庭之，對不起。”

  這句……

  遲到了很久的對不起。

  韓庭之看著麵前那張白淨卻帶著微微蒼白的臉蛋，英俊的眉眼都浮現了淡淡的笑意，“江小姐有什麽好對不起我的嗎？”

  江暮夏在雨幕中看著那張英俊的臉龐，瞬間就愣住了。

  “我……”

  “我太太還在等我，”男人不著痕跡地從她身側拉開了距離，微微頷首，整個人疏遠禮貌又得體，“抱歉。”

  大約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們沒有認識的時候。

  他就是這樣。

  一口一個江大小姐。

  江暮夏轉眸看著穿著黑色束腰毛呢外套和短靴的女人，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你……”她看著女人身邊的韓庭之，嗓音瞬間就啞了，“結婚了？”

  “……”

  韓庭之側眸，眉目溫和帶著笑，“很意外嗎？”

  好像是很意外。

  “江小姐。”

  他好像也沒扭捏，勾唇的同時就由著身側的女人攀附上了自己的手，“我住院的這段時間，她可是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男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為了找一個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不離不棄的女人，畢竟怎麽說也是名媛大小姐，跟江大小姐這樣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比起來，倒是更是做韓太太。”

  之前，他從來是不會把他們放在一起做比較的。

  因為他的教養不允許。

  可……

  現在的韓庭之好像是完全刷新了她的三觀，不但趾高氣昂地說出了這句話，而且整個人跟她就像是一種梳理到了極致的陌生人。

  “老公。”

  旁邊的阮恩榮抿了抿唇，嗓音都帶著嬌嗔，“要是再不走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媽還在機場等著我們回去呢。”

  那樣，闊別久遠的稱呼。

  及其諷刺。

  江暮夏的長發和長裙都已經被雨水打濕，站在醫院門口就看到男人跟女人上了車，順順利利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

  她原本放在身側的手，到底還是微微繃緊了。

  “嗬。”

  不遠處同樣跟著走下來的裴景看著站在雨幕中的女人，眉目浮現了淡淡的哂笑，“怎麽，得看著自己的前任變成別人的老公，心裏不是滋味？”

  江暮夏微微側眸，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他……”

  她的嗓音很啞，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原本正常的語調，“真結婚了？”

  “應該吧。”

  裴景輕笑一聲，“反正你們都有你們自己的生活，他這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出來，自然不會再去重蹈覆轍，江大小姐覺得呢？”

  畢竟是丟了半條命的人。

  現在清醒了。

  當一個男人清醒的時候，並不是深入骨髓地去愛一個人，而是那種真心實意地腳踏實地的成熟，選擇去做一個普通人。

  不管到底這份愛有沒有放下，也不會再讓自己淪陷進去。

  這才是韓庭之。

  可能感情的本質從來都不在於所謂的一腔孤勇，也不存在什麽渣男從良和清冷男神一朝變浪，隻是在於觀念的選擇。

  當初有多愛，現在就有多疏遠。

  愛會變質。

  他大概是這麽多年酒精久經商場裏麵，唯一見到過的韓庭之才是這樣的人，清醒又認真，深沉而嚴謹。

  江暮夏隔著淅淅瀝瀝的雨幕，愣愣地對上了裴景的眼眸。

  “重蹈覆轍……”

  怎麽能是重蹈覆轍呢。

  她的身形有些踉蹌，蒼白的臉上也都沒有了多餘的表情，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倒是有幾分寥落的冷清。

  “你不用在這裏等著了，他不會回來的。”

  裴景垂下眼瞼，嗓音都是散漫的，“如果不是你當初跟韓庭之在一起過，阮笙打電話讓我救你的時候，我早就拒絕了。”

  “她一會兒來接你。”

  他笑了笑，直接轉身上了後麵自己的那輛車上。

  消失地無影無蹤。

  可能是因為到了秋季的原因，江城下雨之後就變成了霧都，鬱鬱蔥蔥的梧桐樹都帶了幾分清冷的美感。

  阮笙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恍惚坐在長椅上的女人。

  麵色蒼白。

  “夏夏。”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笑了車，可走過去看到江暮夏臉上那白地跟一張紙一樣表情的時候，到底還是怔住了，“你……怎麽了？”

  江暮夏在恍惚中，緩緩抬起了眼眸。

  “笙笙。”

  她的目光呆滯，在這樣淒清的環境下語調都是明顯啞淡的，“我是不是……做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

  錯的離譜。

  阮笙大部分的時間裏都是向著江暮夏的，所以不管是當初她做的決定，還是現在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一直都很肯定。

  “外麵很冷的，你先去我那裏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將女人從冰冷的椅子上拉了起來，“不過地方可能有點寒酸，你大小姐出身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雨聲淅淅瀝瀝。

  在那輛計程車離開之後，不遠處的蘭博基尼才緩緩發動了車輛，朝著壹號名邸的方向開了過去，剛好跟程少熠碰了頭。

  “老大。”

  旁邊的助理直接走了過來，“要打嗎？”

  他說的是打架。

  裴景從雨刷器的擋風玻璃看著不遠處的那輛車，沉默了很久之後到底還是點了一支煙，“反正人都已經被帶走了，就放行吧。”

  “是。”

  “對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你這段時間找點人看著阮笙的院子，有什麽可疑人員出現的話記得立刻通知我。”

  助理點頭，答應了。

  裴景看著那輛車消失在了自己麵前，這才慢條斯理地開車到了機場，剛好就在不遠處看到了候機室裏等上機的韓庭之。

  跟阮恩榮還是隔了不近不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