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夏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心跳都在微微加快。

  強忍著。

  等到男人的身形消失在臥室之後，她才恍惚地睜開了眼眸，皺眉的同時根本都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那些過去。

  那時候她才四歲多，怎麽可能會記得。

  而且……

  當時幼兒園裏被欺負的小男生和小女生都有，但唯獨他是被孤立的一個，原本她沒怎麽在意，可是江成柏說，要讓她在學校多照顧照顧隔壁家的小哥哥。

  她就順手照顧了。

  可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這順手的照顧竟然為以後埋下了禍根，毀掉了無數人。

  嗬。

  江暮夏被囚禁的第三天，韓庭之才醒了過來，整個人雖然說是收了一圈，可眼神看起來卻是十分清明的，裴景當時就在他旁邊。

  “你總算是挺過來了。”

  他冷不丁嗤笑一聲，“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可都把墓地給你準備好了，你是不知道裴文婭這段時間催地有多緊。”

  韓庭之沒說話。

  晨起的光線從窗戶外麵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眯了眯眸，好像覺得過往的一幕幕像是電影裏的場景。

  夢醒過後，什麽都變得虛幻。

  “別看了。”

  裴景瞧著他那副模樣，直接冷哼了一聲，“當初你在百樂門被人毆打送到醫院的時候，江暮夏已經被程少熠帶走了，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歸是消失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悄無聲息。

  韓庭之蘇醒的消息傳到了韓家，裴文婭和阮恩榮當天就定了機票趕了過來，反倒是為了讓韓父韓母擔心，就一直瞞著沒讓知道。

  不過現在人醒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走。

  而……

  江城也在不知不覺中到了秋天初起的季節，連綿的陰雨天氣，街道兩邊的法國梧桐開地鬱鬱蔥蔥，有種紅楓的既視感。

  韓庭之醒來一周後，才勉強可以行走。

  但……

  咳疾是永遠好不了了。

  江暮夏也照舊被困在那個諾大的別墅裏，就連原本一開始說好的去國外的事情，因為江暮夏的執意不肯去，就一直拖著。

  直到晚上的時候，程少熠給她下了藥。

  打算迷暈帶走。

  可江暮夏這段時間已經不怎麽吃飯，整個人可以說是瘦了一圈，尤其是偶爾空閑下來的時候就總是會關注韓家股票的相關信息。

  恰好他把水杯送過去的時候，江暮夏靠在地毯上睡著了。

  “唔……”

  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江暮夏本能地就睜開了眼眸，結果就看到了男人那英俊的臉龐，視線都有些微微的恍惚了。

  “程少熠。”

  她抿了抿唇，本能地抬起了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你當初……一定很痛吧？”

  心思被戳中，男人的眸瞬間就暗沉了下來。

  “還好。”

  他笑了笑，就這樣溫溫和和地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裏吻了吻，“隻要你喜歡，我可以頂著這張你喜歡的臉，一直留在你的身邊。”

  “是嗎？”

  江暮夏視線微微凝滯的同時，到底還是笑著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可你總不能戴著一張麵具，就這樣跟我過一輩子。”

  她喜歡的，從來不是因為一張臉。

  她原本不明白。

  總以為當初徐驍離開之後，自己貪戀的是那張臉和當時兩個人的經曆，可等到這件事之後才發現，有些事從來都跟臉無關。

  又或者說……

  當初她之所以選擇韓庭之的第一眼是因為那張臉，可後麵窮追猛打的依依不舍和步步糾纏，都已經不是因為那張臉。

  隻不過她明白地太晚，而命運又太恩怨糾纏。

  房間裏很安靜。

  程少熠就坐在床沿看著麵色寡淡不怎麽肯笑的女人，好半晌之後才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指節，嗓音都是啞的，“回不去了。”

  江暮夏有些沒明白，“什麽？”

  “夏夏。”

  他笑了笑，眉目都帶著明顯的溫淡，“早就在當初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就已經回不去了，包括我的身份。”

  已經放棄了的東西，自然沒有再撿回來的機會。

  而且……

  整容這種東西不管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都是不能保證可以恢複原貌的，更何況是他在整容之後想要恢複到之前的狀態。

  就算是再高明的醫術，也沒有辦法。

  “可……”

  江暮夏沒有整過容，可大概也知道全臉要是動了的話很大幾率是回不到從前的，所以呼吸都跟著繃緊了起來，“可程叔叔他……你總不能瞞一輩子……”

  “沒關係。”

  男人湊到她麵前，摸了摸她的腦袋，“隻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剩下的所有問題我都可以解決的，相信我。”

  他的語氣是那樣肯定。

  “等你明天收拾好自己需要帶的東西，後天我們就一起去國外，遠離這裏的一切，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江暮夏眨了眨眼，對上了他的眸。

  “可我不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