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幾句話語氣是說說服對方，不如說在催眠自己。

  “程少熠。”

  江暮夏看著麵前那張英俊的臉龐，呼吸微微僵硬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對上了他的視線，一字一頓，對他來說就像是惡毒的詛咒，“你不是他。”

  “我是。”

  程少熠已經失了原本的理智，湊到她跟前的同時就捉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你摸摸看，這張臉就是你喜歡的，就是……他不是任何人，就是你最喜歡的徐驍……是你……”

  “你不是。”

  江暮夏想說自己喜歡的其實並不隻是一張臉，可是在看著他那近乎於癡狂迷惘情緒的時候，到底還是強行收回了自己的手，“就算你裝地再像，可你也不是他。”

  永遠不是。

  程少熠愣了一下，眸色近乎呆滯。

  “你……說什麽？”

  “我爸爸的事情，我會跟你追究到底的，”江暮夏很努力地想讓自己的情緒變得平和起來，可是在看著麵前男人的時候，到底還是沒有控製住，“程少熠，他生前最喜歡的人就是你，就連後麵你用假身份要跟我結婚的時候，他恐怕也是因為知道了是你所以才同意的，可你為什麽要害他，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她可以原諒所有人，可以原諒任何事。

  可唯獨不會是他。

  哪怕現在有人來告訴她，刹車片的事情跟他沒有關係，她也不會恨他到如今的地步，恨不得把他拉去陰曹地府，給她父親賠罪。

  “還有孩子……”

  人在清醒理智的時候，總是能想到過往的種種，尤其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江暮夏看著麵前的男人，眉心都是擰著的，“孩子的事，也是你做的。”

  而且……

  韓庭之出事的事也是是真的。

  他就在這段時間裏不惜給她下藥，隻是為了編織一場本來就不存在的夢境，害死了一個又一個人的未來。

  他所有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鮮血的基礎之上。

  實在是太可怕了。

  “夏夏。”

  可程少熠不管這些，就像是在給自己洗腦，捉住她手腕的同時就強行扣住了她的臉蛋，嗓音帶著癡迷的癲狂，“你要是喜歡，我可以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可以的……”

  他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以是替身。

  江暮夏過往的很多年裏行使驕縱慣了，可在看著麵前這張記憶中一模一樣臉龐的時候，竟然發現原本過往記憶裏所有的感情，全部都消失了。

  無影無蹤。

  “程少熠，不可能的。”

  她閉了閉眼，眼眶都紅地不像話，“不管你做了什麽，就算你脫胎換骨把自己換成了徐驍的樣子，我還是不會喜歡你，永遠不會。”

  有些事情，注定和喜歡無關。

  而且……

  有些人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和她不是一條路上的。

  “我不想跟你吵。”

  江暮夏很努力地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想要從他的懷裏和牆壁之間掙脫開，可男人的力道是那樣大，她的手腕都被攥紅了。

  “夏夏。”

  他的呼吸帶著慌亂的顫抖，就這樣吻到了她的一側臉頰，“不會的，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別人不可以……我都為你走到今天了，你怎麽能不喜歡呢……算是我求求你，你就當作過往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不？我還是徐驍，是你最喜歡的人，好不好？”

  那念念叨叨的語氣，就像是完全魔怔了。

  江暮夏都沒有反應過來。

  “程少……唔……”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去掙紮，可就在轉頭的瞬間男人的呼吸就摸不透風地朝著她壓了下來，準確無誤地堵住了她的唇瓣，隻剩下了細碎的嗚咽。

  她頓時就慌了神，手腳並用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

  可毫無辦法。

  此時此刻的程少熠就像是一個情緒完全失控的猛獸，扣著她的手腕抵在身後的牆壁上，身形整個密不透風朝著她壓了過來。

  熾熱而強悍，讓人不寒而栗。

  “唔……”

  江暮夏睜大了眸看著麵前那雙已經大抵不管不顧的眼眸，眼淚就這樣源源不斷地落了下來，滑落到了程少熠的唇角。

  他嚐到了鹹甜的味道，可是卻沒有停下來。

  就像是奔赴死神的盛筵。

  江暮夏的腰肢最後被猛然掐起來，轉身就抵到了身後的被褥裏，冰涼的指節也順著她的衣衫滑了進去，近乎癡狂。

  “程少熠！”

  等到江暮夏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說話的機會之後，嗓音都帶著嘶啞的吼叫，“你今天要是敢碰我，我一會兒就從陽台上跳下去！”

  那一瞬間，男人的身形驟然就頓住了。

  沒說話。

  江暮夏沒想到這句話會起這麽大的作用，她抿唇的同時垂眸看著頭頂上方麵色陰鬱緊繃的男人，臉蛋都朝著另一側偏開了。

  “程少熠，你不是他。”

  她閉了閉眼，說話的語氣在這樣安靜的房間裏都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跟你在一起，你為什麽就是這麽執迷不悟呢？”

  而且……

  還屢次三番，害死了那麽多人。

  怎麽可以。

  程少熠低垂著眸，原本平和的眼眸突然就多了幾分悲愴的自豪，他看著麵前抗拒都不願意看他的臉蛋，到底還是緩緩輕笑了一聲，“夏夏，你為什麽就是不能憐憫我一點呢。”

  她可以對路邊的乞丐動惻隱之心，卻獨獨對他冷漠以待。

  一如既往。

  他真可悲啊。

  徐驍是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她為了白月光找到了韓庭之那張臉，可等到他千辛萬苦變成她喜歡的那張臉的時候，她卻說她喜歡的從來不是因為一張臉。

  韓庭之知道自己是替身後，迫切地想離開。

  可……

  他自始至終連一個當替身的機會都沒有，哪怕他處心積慮，哪怕他不擇手段，哪怕他把自己親手送到手術台上，哪怕他給她下藥。

  都毫無作用。

  傷痕累累，到頭來滿目瘡痍。

  他這一路走過來，放棄了自己原本擁有的一切，隻是為了找一個合適的位置站在她身邊，可偏偏她為什麽就是不能裝聾作啞一點呢。

  差一點啊。

  隻要再差那麽一點，韓庭之死了，他們之間就沒有了任何阻礙，她就是他的，哪怕他繼續用藥讓她留在他身邊。

  “是你在要求你自己，不是我不憐憫你。”

  江暮夏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的巴掌甩出去，說話的聲音都是明顯篤定而認真的，“我不止一次跟你說過，在我眼裏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你是什麽樣子沒關係，你不要總是覺得你為我犧牲了這麽多，我就必須要跟你在一起，程少熠，你的這些犧牲是沒必要的，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

  甚至說到底，有些莫名的讓人抵觸。

  他是優秀。

  可她的眼裏喜歡的也從來都不是他這種類型，早就在很小很小還有幾歲多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確表達過。

  她要是喜歡一個人，那就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

  她不希望有一個人喜歡她喜歡到這樣的地步，犧牲了過往所有的事情，間接或者直接地害死了身邊的所有人，甚至把手伸到了她的身上。

  十分窒息的感覺。

  江暮夏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副模樣。

  就跟做夢一樣。

  如果不是阮笙冒險去了醫院，說不定她現在還被蒙在鼓裏，止不準在下周的時候就跟麵前的男人一起離開了這棟別墅，遠去國外。

  “嗬。”

  程少熠附身看著麵前那張白淨寡淡的臉龐，突然就嗤笑了一聲，“所以在你的眼裏，我所有的犧牲在你看來，都是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