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讓你看著，人呢？”

  “……”

  助理看著麵前那自己一直都跟著的計程車，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韓先生已經開出了市區，現在在高速上，往前再走十六千米就是黎城。”

  裴景當時整個人都傻了，“他去哪裏做什麽？給自己頒花兒嗎？”

  “我也不知道。”

  助理道，“不過韓先生一直都沒怎麽休息，屬於疲勞駕駛，您的車在兩個小時前上高速的時候因為超速被交警拉走了，我現在一直在跟著韓先生半路搶來的計程車上。”

  裴景，“……”

  好家夥，他直接好家夥。

  大半夜把他的車弄到交警大隊就算了，本本分分勤勤懇懇的好學生竟然學會搶車了，而且搶的還是計程車！

  “你把定位給我，他停下了直接跟我說，我現在就過去。”

  “好的，裴先生。”

  裴景剛掛斷電話，就看到了頂著亂糟糟頭發從床上爬起來的小女人，身形很瘦弱，看著她的時候唇瓣都是微微咬著的，“你又要走嗎？”

  “嗯。”

  裴景匆匆忙忙套了件衣服之後，直接側身過來吻了吻她的唇角，“等我解決好我這裏的事情，我在跟你談我們的，嗯？”

  我再跟你談話我們的。

  簡歡看著他再次消失在房間裏的身形，到底還是微微抓緊了自己身側的被角，看著自己手機上已經打了十五個未接電話的通話記錄。

  深吸一口氣的同時，到底還是撥了過去。

  “簡歡！”

  電話對麵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刺耳，“你知不知道我送你去國外是為了什麽？現在你就為了一個男人要跟家裏斷絕關係！你長能耐了是吧？！”

  簡歡沒說話。

  那邊又是喋喋不休的謾罵，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莫名就覺得鼻尖有些泛酸，到底還是抬手擦掉了自己的眼淚，“我懷孕了。”

  “你……說什麽？”

  “我懷孕了。”

  簡歡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他已經訂婚了，所以我現在打算及時止損，帶著孩子離開他，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他麵前，打擾他的生活。”

  “簡歡，你瘋了？！”

  簡老爺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高中的時候就跟他廝混，後麵因為懷孕的事情差點輟學，還是我托人找關係才把你送到了國外，現在你好不容易畢業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有什麽大出息，隻要找一個好的婆家結婚就行，現在你告訴我你懷孕了，簡歡，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明顯就去裴家鬧！我倒要看看他們家憑什麽看不起你！”

  那雖然說話的語氣很衝，可都是來來去去護著自己女兒的。

  “爸。”

  簡歡抿了抿唇，到底還是笑了，“他不喜歡我，我做什麽都是沒有用的，而且當初他為了我犧牲了那麽多，如果現在還要讓他為我犧牲的話，我還不如從來都沒有回來過。”

  應該說……

  他們兩個本來現在都是她在強撐著。

  苟延饞喘。

  她掛斷電話之後垂眸看著自己那根本看不出來一點兒痕跡的小腹，到底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莫名覺得有些累。

  這場長達十年之久的愛戀，終於要畫上句號了嗎？

  可……

  為什麽她還是舍不得呢？

  ……

  裴景剛從車庫裏拎了車出來的時候，助理就把定位發了過來，她看著定位的那個地方眉心瞬間都跟著擰了起來。

  黎城一中。

  當初韓庭之跟裴景就是在哪裏上的高中，然後裴大少爺少不更事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女人，然後為愛生為愛死最後落了個人仰馬翻。

  簡歡去了國外，而他也弄丟了自己最開始的夢想和女人。

  兩頭失。

  裴景其實這麽多年一直都不願意回到這個地方，因為這個地方關於過去的回憶實在是太多了，他記得當初跟簡歡剛認識的時候，記得他在操場打球她送水，記得他幫著她八百米體測，記得他們晚自習逃課出來，記得他們規劃的美好的未來。

  可……

  那些未來最後還是隻成了口頭的承諾。

  車輛停下來的時候，韓庭之就穿著襯衫和西裝褲坐在操場的觀眾席上，手肘微微搭在膝蓋上，旁邊放著一罐啤酒。

  而旁邊的優秀學員名單上，都還有他的照片。

  那時年少。

  韓庭之蟬聯三屆第一，幾乎是所有人夢中男神，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優秀到人人敬仰的男人，最終還是栽倒在了江暮夏的身上。

  還真是蠻可惜的。

  裴景之前都以為韓庭之可能在之後的人生裏都遇不到自己十分喜歡的人，因為他實在是太理智了可沒有想到這樣理智的一個人，竟然也會因為愛情而黯然神傷成這副模樣。

  現在是大冬天，晨光熹微。

  裴景走過去的同時到底還是跟著他在旁邊坐了下來，輕輕勾唇笑了笑，“怎麽，是不是很後悔高中最單純的年紀沒有好好談一場戀愛？”

  韓庭之沒說話。

  隻是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才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看著諾大而空蕩的操場，“我好像記得你高三那年跨年夜的時候，跟簡歡一起去了桐城，後來沒過多久你們兩個就分手了，”頓了頓，“你當初，真舍得？”

  裴景微微抬眸，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我跟你不一樣。”

  他扯了扯唇，語調都有些懶散了，“就算我們當初離開了，可曾經是真真切切的喜歡過，而她所有的很多事情都是跟我做的，可能就像你說的，喜歡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偏執的，所以她跟我做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所以我現在心心念念的都是這個人。”

  同理。

  江暮夏很多很多的第一次也都是跟徐驍在一起度過的，就算真的沒動那層膜，可他們之間很多事情都是韓庭之後來居上沒有辦法比擬的。

  人都是這樣。

  “反正她的白月光已經回來了，你及時止損也沒有什麽不好。”

  他笑了笑，“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而且你跟我都是成年人，就算現在家破人亡斷了一條腿，可還是要爬起來繼續往前走，為了各自的責任，而不是為了所謂的愛情一腔孤勇，我們早就過了可以為愛不顧一切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