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她那時候剛剛洗完澡出來，視線落在了沙發旁邊自己昨天準備的生日禮物，頓時就哼了哼，“我昨天晚上買了一條領帶，可是一直都沒來得及給你，”那嗓音帶了明顯的嬌嗔，“都怪你。”

  韓庭之沒說話。

  隻是在閉上眼睛後，才輕飄飄地問了一句，“深藍色條紋？”

  江暮夏怔了一下，“你看過了？”

  “猜的。”

  那邊的聲音很溫和，甚至帶著絲絲縷縷的笑，江暮夏垂眸看著手裏那被猜中了的領帶，到底還是微微鼓起了腮幫，“那你今天中午回來嗎，我想跟你一起吃飯。”

  今天是他的生日。

  韓庭之好像並沒有回答她吃飯的事情，隻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略微平和地連名帶姓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江暮夏。”

  她眨了眨眼，“嗯？”

  “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江暮夏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點了點腦袋，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嬌笑，“怎麽突然這麽問？”

  韓庭之有那麽幾秒鍾的啞然失笑，“有多喜歡？

  “很喜歡很喜歡。”

  “是麽。”

  那話分辨不清楚情緒，可江暮夏還是透過電話聽到了對麵那帶著略微諷刺的笑意，頓時就皺了皺眉，“你不相信？”

  “江大小姐。”

  男人的聲音突然就異常平穩地響了起來，“我愛你。”

  “那我也愛……”

  江暮夏剛也打算說她也愛他的時候，電話對麵那帶著略微沉啞的聲音直接就響了起來，“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講過一個故事嗎？

  她怔了一下，“什麽？”

  故事。

  韓庭之那時候就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微微仰頭的同時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周身都已經被煙霧浸染地不怎麽清晰，音色都帶了煙草浸染後的沙啞，“在迷霧森林裏，從前有一個沒有朋友孤零零的小兔子，他住在森林裏，看到的山是山，看到的水是水，他覺得這樣很好，可直到有一天這個森林裏闖入了一條小鹿。”

  她很漂亮，有著精致的鹿角。

  那時候小兔子見到了太多美麗的顏色和風景，可還是一眼就被小鹿吸引住了，於是他想要小鹿陪在他身邊，可小鹿天生就喜歡自由，於是小兔子就跟著小鹿離開了那片迷霧森林，從那以後，兩個人就過著快樂的生活。

  這是之前他給她講過的，兔子先生和麋鹿小姐的故事。

  “可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

  他閉了閉眼，突然就想起了她在平安夜晚上拉著他的領帶不放手的模樣，“小兔子直到出了森林才知道，森林其實是他的保護色，”他笑了笑，音色帶著明顯的嘲，“在他跟著小鹿跑出森林之後，突然的某個夜晚，他意外發現了小鹿其實是一隻狼假扮的。”

  麋鹿小姐，原來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韓庭之……”

  女人的聲音低低細細的，可韓庭之卻隻是笑著，近乎於固執地問了一句，“你說這個時候，假扮小鹿的大灰狼，會把兔子先生吃掉嗎？”

  江暮夏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講這麽一個故事，“韓庭之……”

  “回答。”

  那聲音很明顯帶著幾分固執，江暮夏在稍稍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順著他回答了，“當然啊，你不是說了小鹿是狼假扮的，那肯定會被吃掉。”

  電話兩側，頓時陷入了沉默。

  “是啊，會被吃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那略微沙啞的聲音才輕笑著響了起來，“可他明明知道自己會被吃掉，可還是心甘情願地跟著小鹿跑出了森林，你說這個小兔子，是不是特別傻。”

  江暮夏怔了一下，隨即搖頭，“還好。”

  “什麽叫還好？”

  “因為小兔子曾經熱烈地追尋過小鹿啊，”她回答地很是中肯，完全沒有發現其中的言外之意，“哪怕隻是很短暫，可快樂的時光總是無法磨滅的，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而小兔子的代價，就是它的生命。”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嗬。”

  韓庭之閉了閉眼，竟然覺得前所未有地累，“曾經有人跟小兔子提醒過，說那條小鹿很危險，看起來不像表麵上那麽單純，可是小兔子那時候覺得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可以追尋的人，那麽就算為之犧牲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

  如果這個小鹿本質上隻不過是把小兔子當作了自己之前就用同樣的手段吃掉的小兔子了，你覺得這個小兔子，是不是很可悲？

  這句話啊，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江暮夏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麽會說這個故事的結尾，隻是順著自己想問的話問了，“韓庭之，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他沒說話。

  “我想要一個女孩，到時候我可以給她穿很漂亮很漂亮的小裙子，你到時候也可以帶著她一起去我爸爸哪裏，我們也可以……”

  那聲音說的喋喋不休，憧憬的都是他們的未來。

  可……

  韓庭之那時候耳邊什麽都聽不到了，他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桌上放著的婚紗照，恍惚覺得他經曆了很長的一段時光，久遠到他都快要忘記。

  他們之間一開始的時候，到底是她的蓄謀已久，還是他的無心之失。

  窗外暖黃色光線蔓進來落在身上，竟然有些寒涼。

  很冷。

  江暮夏在掛斷電話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給許銘打了電話，滿心歡喜地去寺廟重新求了一件合適的生日禮物。

  折騰了很晚。

  等到拿著自己求的簽文和平安符從遠山寺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她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別墅裏，可那時候韓庭之並沒有回來。

  “太太是在找先生嗎？”

  “嗯啊，”江暮夏腳有些酸，索性就在沙發裏直接坐了下來，“今天是他生日，可早上打完電話到現在他都沒有回我消息。”

  傭人提醒，“可能先生在忙，畢竟工作上的事情很多。”

  江暮夏也沒怎麽在意。

  她看著牆壁上的時鍾都快要到十點，再過兩個小時他的生日就過了，索性就直接在沙發裏乖巧地等著了。

  十一點四十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