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

  江暮夏那會兒基本上都已經隻剩下了所謂的本能，“嗯啊，”她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話的聲音都是明顯嬌嗔的，“老公，我真的好愛你啊。”

  老公。

  那時候寂寥的夜色裏，韓庭之竟然不知道她喊的這兩個字，到底喊的是他的名字，還是在喊著別人。

  可這些，江暮夏都一無所知。

  閣樓已經封鎖了差不多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那裏麵也基本上沒有任何人進去過，因為時間長的緣故，的確是有水從裏麵滲了出來。

  檀木地板都變了顏色。

  韓庭之就站在旁邊很小的窗戶裏透進來光亮的小半片地方，手落在門把手上的時候到底還是收回了自己的動作。

  因為……

  隻要這扇門打開，他們就還是會介懷。

  他可以不去查找她的那些過去，甚至允許她的心裏有一個位置永遠為那個已經死去了的人藏著，可要是真的看到了的，他怕他控製不住。

  又或者說。

  往好的方麵想，其實這個閣樓裏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秘密，都是一些關於她小時候的事情，這一切都隻是自己多心。

  可……

  偏偏他有一種近乎一執拗的直覺。

  月色沉靜。

  韓庭之在猶豫了很久很久之後，到底還是給許銘打了電話，“幫我找一個開鎖的人過來，半小時以內。”

  開鎖。

  許銘雖然不知道原因，可還是找了。

  那時候的江暮夏還在沉沉地睡著，韓庭之就懶懶散散地靠在閣樓前麵走廊一側台階的地方，漫不經心地點了一支煙。

  等了差不多十分鍾。

  煙霧朦朧了他的身形，帶著莫名的沉靜落寞。

  “好了。”

  開鎖的人也不知道都做了些什麽，那扇門就輕描淡寫地直接就打開了一條縫，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往裏麵看那裏麵到底是什麽。

  韓庭之沒說話。

  許銘直接就點了點頭，帶著人離開了。

  “你們都下去吧。”

  那聲音很平穩，連帶著在旁邊等著的傭人和助理聽到聲音之後都微微詫異了一下，可還是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

  韓庭之垂眸看著指尖的猩紅燃燒到了盡頭，這才默不作聲地掐滅了煙，視線落在了旁邊半開著的那扇門上。

  微微抬手的同時，那扇門就打開了。

  如果……

  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能有什麽足以讓韓庭之後悔的話，那就是在遇到江暮夏之後，他後悔沒有早一點調查她的過去，後悔沒能在故事一開始的時候，就進入這間閣樓。

  可偏偏，有些事情是從來都沒有如果的。

  這就是現實。

  哪怕今時今日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沒有結婚之前的任何一個時間裏，他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甚至於哪怕這件事是昨天發現的，他也不會如此驚訝。

  可偏偏就是在今天。

  這個時間裏。

  在她笑眯眯地冷戰卻還是選擇討好他之後，在自己撒嬌鬧著要薩摩耶之後，在她抱著他說愛他，隻願意跟他在一起之後。

  在他心裏狠狠地來了一刀。

  那閣樓裏到處都布滿了灰塵，可在那灰塵的最盡頭，他還是看到了那旁邊的桌上擺放著的整齊劃一的照片。

  都是同一張臉。

  女人穿著和男人同款的白色校服衫，鏡頭下麵是明顯的郎才女貌，可偏偏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卻從來都沒有出現在自己的記憶裏。

  那是屬於她的青春，屬於她的執念。

  不加掩飾。

  有些秘密一旦打開了匣，就像是潘多拉被從魔盒裏放出來一樣，帶來的隻會是無止境的災難和疾病。

  那天晚上的夜色格外明亮。

  韓庭之從那間閣樓裏出來的時候，諾大的別墅裏所有的傭人都已經休息了，他站在臥室門口看著那扇門，突然就覺得心髒有些窒息。

  喘不過氣。

  “你說一個人說謊的時候，心裏都在想什麽？”

  “女人的心思不就那麽點，她喜歡你的時候就算你什麽都不做，她也不會離開你的，可如果不喜歡你，根本不會搭理，而且像江大小姐的身份地位，不圖你的錢還不能圖你長得好看了？”

  “要我說你現在已經光榮成為江暮夏前任裏麵的第十二任，而且還是月拋的，嘖嘖，這才一個多月，你可真夠慘的。”

  “你既然對她動了真心思，那你就沒想過以後怎麽辦？”

  嗬。

  一個多月。

  江大小姐還真是玩弄地一手好手段，欲擒故縱步步為營，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就讓他對她情根深種。

  差點就要成為下一個殷雲深。

  他給了她那麽多次機會，也給了自己那麽多次機會，可每一次自己都毫不猶豫地陷入了進去，最後硬生生進了泥沼裏，成了她的十二分之一。

  真諷刺啊。

  這就是她準備的生日禮物麽。

  那天晚上月色出奇地明亮，而韓庭之也消失了一整晚，諾大的別墅裏隻有江暮夏一個人蜷縮在床上的身影，隱隱還做了噩夢。

  她夢到自己的秘密被發現，韓庭之就站在床邊掐著她的脖頸。

  “江暮夏。”

  那聲音，帶著明顯的冷。

  她整個人幾乎是從睡夢中驚醒，可是睜開眼並沒有看到身側男人的身影，隻有昨天晚上丟在地上的屬於男人的襯衫和長褲。

  跟之前的很多次沒有什麽不同，可偏偏……

  她覺得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對麵好久都沒有接聽，她頓時就皺了皺眉，不厭其煩地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過去，直到第六個的時候才被接通。

  “你怎麽一大早就不見了。”

  那邊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略微啞地說了兩個字，“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