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極端案例小姐

  甄棠寶敲了半天的門，看門的法國獵犬瞪視著她，保持著一種防禦姿勢，蓬頭垢麵的石逸通懶洋洋地走了出來，看到是她之後，立刻讓獵犬退開。

  “是你？極端案例小姐？”石逸通搓了搓眼睛，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但是話匣子卻敞開了，“我剛研究了一晚上你，你就不請自來了？你那個跟羅馬武士一樣的男朋友哪兒去了？說每一句話都跟發號施令一樣的那個？”

  “他今天有事，沒來。你昨晚研究我是什麽意思？”

  “羅馬武士先生不來，誰為這次治療付賬？前兩次治療他已經幫我償還了2／3債務了，上次治療因為突發狀況中斷了，我就當免費為你治療一次，也不把那次算作我承諾的三次治療必然有個結果的承諾中的一部分。但這次那是正兒八經的第三次治療了。”

  “我會付賬。我有經濟能力。”甄棠寶篤定地說。

  “可是……”石逸通還是有些猶豫，他思索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如果再出現上次那樣的情況怎麽辦？你要是又暈倒了，我讓誰把你送走？我可是很久都沒有離開這個村子了，我不想為了送你上醫院而離開這裏。”

  石逸通的話聽上去雖然很無情，但畢竟兩人除了病人與患者的關係之外並無私交，甄棠寶覺得石逸通的擔憂是合理的。

  然而，根據一些刻板印象，甄棠寶還以為研究心理的人會比較擅長與人打交道，但麵前這位“農舍心理診所”的未來心理大師似乎連離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不願意。

  她說：“我給你一個號碼，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事你打給她就好。”說著，她將依安的號碼給了石逸通。

  石逸通這才緩和了態度，讓在門口站了半天的甄棠寶進了門。

  他轉身向屋裏走去，一邊走一邊懶洋洋地說：“其實我研究你不止一晚上了。你的案例我看了很多次。情況十分複雜，又很奇怪。說實話，你真的是個非常有挑戰性的案例。我預感到，說不定破解了你身上的難題之後我能寫出一個舉世矚目的心理學著作。”

  她步履沉重地跟隨著他前進，完全無法對他語氣裏的憧憬感同身受。她說：“我覺得有一張大網遮蓋住了我的天空，我每一天都感到很艱難。”

  “停。”石逸通突然轉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嚴肅地說：“現在不許陳述你的病狀，一會兒開始治療了才可以。”

  甄棠寶又歎了口氣，頭低垂著跟隨石逸通來到他用於治療的房間。

  他播放起《引路曲》之前，她就陷入了仿佛一潭黑水一般的陰鬱情緒中，之前無數次和雲霓麵對麵的畫麵再次湧現，她覺得自己的大腦都要被擠爆了。

  這樣一個被一團黑線所纏繞的她居然對愛情仍然有奢望，這會不會是一個引人發笑的大笑話呢？想到這裏，她的嘴角扯出了一絲冷笑。

  音樂就是在那個時候響起的。那音樂與之前聽到的不同，就好像本來有一支樂隊在井然有序地演奏，突然步入一個小提琴手，非要將自己的旋律也糅合進去。她一下子就被那個“小提琴手”吸引，對方一邊向前昂首闊步，一邊拉奏著旋律，她快步追上去，似乎生怕步子慢了就會被甩在身後。

  小提琴手麵前的門一扇扇地自動打開，引領著她穿越一個又一個的空房間，突然之間，他們一起步入了一個陰冷的房間，她進門的一刹那，小提琴手消失了，本來還掛在房間四壁的窗子消失了，房間裏暈染著的隻有微弱的冷白色的燈光。她進入了易科的治療室。

  易科看著他，表情怪異，然後又把視線向上移動，說：“就是她麽？”

  “是的，那個人的女兒。”一個聲音從甄棠寶的頭頂響起，她感覺到一股寒氣從頭頂貫穿到她的腳趾，她好冷，她好餓，她驚愕地抬頭，然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女人的麵孔。

  那個女人的臉在陰冷的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陰森可怖，那是雲霓，一直在她的夢境和大腦中糾纏著她的人。她再一低頭，更是嚇得心跳過速，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嬰兒。她想張嘴說話，卻隻能哇哇大哭。

  “閉嘴，你這個孽種！”雲霓朝懷裏的嬰兒喊道，見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雲霓冷笑，她耳朵上紋著的那條蛇仿佛在嘶嘶狂叫、吐著信子，她說道：“果然，這麽小就知道察言觀色了？你和你的母親一樣的陰險狡詐！就是她搶走了我最愛的男人，現在我要奪走他們的女兒！不！我要成為他們的女兒！”

  易科緊皺雙眉，說：“我以為你會隨便找個孩子……你該知道的，這個儀器還在實驗階段。”

  “你也該知道的，我不能等了！是你說的，再拖下去我的情況恐怕會越來越嚴重。幫我一把吧，讓我成為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女孩兒。我想過上她的生活！”雲霓的聲音裏充滿了迫切。

  “可是……這太怪異了。你暗戀她的父親那麽久……”

  “不對！”雲霓粗暴地打斷了易科，“不是暗戀！我和他是真心相愛。他知道我的病，他並不嫌棄我。但是那個女人從中作梗！所以，我要讓那個女人受到懲罰！”

  易科雙手抱頭，顯然很痛苦，“我不能接受。不管怎麽樣，我都不能接受你將和那個男人剛出生的女兒進行意識互換。如果成功了的話，你以後就會和他朝夕相對……”

  “你不幫我了麽？你說過的，意識轉換是我最後的機會！你說過的，你會盡自己所能幫我走出困境的！”雲霓的鼻子發出急促的呼吸聲，雙眼含淚，語氣中的迫切又加重了幾分。

  她說：“你還記得你對我說的話麽？你說，‘跟我走吧，雲霓，我可以幫你擺脫這個身體，獲得一個全新的、健康的身體。’”

  她將繈褓包著的嬰兒隨手扔到了硬邦邦的桌子上，來到易科身邊，握住了易科的雙手，她說：“相信我，我曾經愛過那個人，我曾經有執念，但一切都過去了。現在的我隻是想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你知道的，在當今這個時代，基因上的缺陷讓我一輩子都是下等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更何況，我哪裏還有一輩子？我的情況每況愈下，你親眼所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