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引路曲

  甄棠寶眨了眨眼睛，神情還是有些懵懵懂懂：“我還好……就是仿佛真的在婚禮現場一樣，我看到了當天的好多事情。我來不應該有那時候的記憶的，對吧？我的記憶應該是從醫院醒來時開始的。”

  蒙劍眯起眼睛，仿佛是為了安慰她，說道：“起碼你的記憶庫擴容了一點。”

  石逸通冷靜地說：“有沒有什麽細節讓你很在意？說不定這對你恢複記憶有幫助。”

  “我總是聽到一個聲音在提醒我該做什麽，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那是個女人的聲音，可是那並不是我的聲音。那個聲音好冷漠，又好急切。她一直在逼著我向前走、逼著我對著鏡頭微笑……”

  “還有呢？”石逸通問。

  “還有就是有一道光。蒙劍從帳篷裏走出來時的那道光太刺眼了。”甄棠寶仔細地回憶道。

  蒙劍卻說：“從所有回放的現場視頻來看，並沒有你描述的這麽強大的光，不過那時候倒是有閃電。但是……”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篤定地說：“絕對不是閃電。”兩人對視，彼此心領神會。兩人都認為那應該是蒙劍穿越時空那一刻時空裂縫發出的巨大光輝。

  對於時空穿梭一無所知的石逸通卻說：“那可能是你記憶中的某種象征。可能是這道光導致了你的失憶。進一步來說，就是蒙劍從那個帳篷裏走出來造成了你的失憶。”

  她搖頭：“怎麽可能呢？醫生說我失憶的原因雖然難以解釋，但是應該與我當時心髒突然出了問題有關。”

  石逸通冷笑：“研究對象，現在我才是你的醫生。就別提別的醫生的見解了好麽？好了，我們該進行下一輪催眠了。”

  蒙劍皺眉，說：“這麽快？她可能吃不消。”

  石逸通說：“你們當然可以回去休息。但我要提醒你們，如果你們相信我，那就讓我用我的方法來進行。趁熱打鐵明白麽？不要告訴我別的心理醫生怎麽診療，不要告訴我病人可能承受不了連續的催眠。這些事情都是我這個做醫生的人該考慮的，而我向你們宣布的就是我考慮之後的結果。”

  蒙劍關切地望著甄棠寶，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問：“你覺得可以麽？”

  她點點頭，然後轉向石逸通，慎重地點頭。

  石逸通輕鬆一笑，說：“我們來聽聽音樂吧甄小姐，是誰說的來著，音樂是舒緩心靈的靈藥。但是你猜怎麽著？有時候我覺得音樂恰好也可以成為毒藥。”

  他播放了一首歌，那首樂曲中滿是壓抑的低音，有時候聽上去又好像是誰隨便在鋼琴上的黑鍵子上彈來彈去。

  他再次對著甄棠寶做出手指伸縮的動作，她的眼瞼漸漸沉下去，表情逐漸變得糾結。他開始問她問題，她卻沉默不語，隻是表情痛苦地抽動了幾下。

  蒙劍站在一邊略俊顏寫滿嚴峻，他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安撫甄棠寶，但怕妨礙催眠，手停在了半空，然後收了回去。

  石逸通突然後退，不再做任何動作，而隻是默默地觀察她。

  “這是什麽情況？”蒙劍問。

  “她自己走進了黑洞。”石逸通答。

  “什麽意思？她自己進入了你催眠她進入的世界？”

  “不。她進入了自己選擇的世界。她將會看到她的潛意識想讓她看到的東西。”

  突然，甄棠寶的身體劇烈地顫動，她痛苦地抓了幾下自己的臉，突然將脖子上的項鏈一把拽了下來，扔了出去，而她的玉頸上留下了血痕。

  她猛然睜眼，仿佛從睡夢中驚醒了一樣。

  石逸通和蒙劍連忙問她看到了什麽，為什麽要把項鏈扔掉。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飽含著淚水，她艱難地回憶著，緩緩開口說：“我確信自己看到了什麽，但是我全都不記得了。”

  石逸通顯然並不覺得意外，說：“這很正常。你自己墜下去了。在沒有得到我的指令的時候。”

  “我自己墜下去？”她捂著臉，拚命回想，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石逸通繼續說：“很多人會被那音樂蠱惑，這點我還是挺自豪的，那是我自己彈的，哈哈，我給它取的名字是《引路曲》。”

  蒙劍蹙眉，對誇誇其談的石逸通說：“所以呢？”

  石逸通聳聳肩，“我研究了每個音符對於人的大腦神經係統的刺激程度，寫出了這個曲子，不過這個曲子不太成熟，很多時候我在搭配這個曲子進行催眠的時候，患者會發生一些不良反應。”

  他戒備地看了蒙劍一眼，說：“你們可是說好了來當我的研究對象的，所以我必須要讓這位甄小姐試試這首曲子。現在看來這首曲子對她很有用。遺憾的是，《引路曲》隻是把她引了進去，沒有把她引回來。好吧，今天的治療就到這裏了。你們下次再來吧。”

  蒙劍端視著石逸通，那目光陰冷而充滿質疑。

  石逸通注意到那目光，連忙說：“什麽意思？不想付錢啊？咱們可是說好了說好幫我還債的。我答應你們，最多治療三次肯定能有結果。這結果的意思就是要不然能回複記憶，要不然就不能恢複記憶。但是無論如何，這次要先幫我還1／3的債務。”

  “這算結果？”蒙劍挑眉。

  “畢竟研究對象情況很複雜。不能恢複記憶的話，也是不退錢的。你們不是本來就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的麽？”石逸通的聲音變得低迷了一點，不過又狡猾地笑了一下，說：“但是不能恢複記憶的情況出現概率相對低一點。”

  蒙劍用銳利的目光掃視著石逸通，忽然說：“沒問題。這是我助手的聯係方式。把賬號告訴她就可以了。”

  石逸通接過蒙劍遞過來的一張紙，不屑地說：“真老派啊，還用手寫的。我相信你是不會騙我的，因為很顯然你的這位甄小姐迫切需要我的治療。她的問題可是很嚴重的。”

  甄棠寶一臉憂慮：“醫生，我的問題到底嚴重到什麽程度？”

  石逸通聳聳肩，說：“我想你在黑暗裏一定呆的很久。”

  她的眼前仿佛全是迷霧，幽幽地說：“嗯，好像是。”

  離開奇怪的“農舍心理診所”，坐在蒙劍的車上，甄棠寶回憶著治療的過程，若有所思地說：“好奇怪啊。第一段催眠讓我想起了婚禮當天發生的事情，但是第二段催眠卻好像發生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發生。”

  他握著方向盤，聲音卻很理智：“但是你脖子上的傷痕卻證明一定發生了什麽。”

  “這個人好神奇。他看上去不像個心理醫生，就好像一個GEEK的樣子。”

  “他就是一個Geek。”

  “他在未來真的很有名？”

  “是的。他推出了一整套的心理疾病音樂治療理論。在我的時代成為了機能恢複中心大多數心理治療服務的理論基石。他不僅是個心理醫生，還精通很多交叉學科的知識，是個鬼才。他的理論催生了很多技能恢複儀器和工具。我隻是很遺憾不能讓你親眼在未來見識一下。”

  “沒關係，我見識到了一位未來的心理學大師也不錯。”

  “希望他能幫到你。”

  甄棠寶長歎了一口氣，說：“不過影視作品裏不是經常說麽？隻有自己才能幫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