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驚豔

  演員們開始走位，甄棠寶柔美清麗的麵容掛上了清澈的笑意。她一邊找機位，一邊流利地說著台詞，肢體動作流暢自然。這場戲中女主角為了逃避仇人追殺躲進了王府之中，她莽撞地打開一扇門之後看到一群舞姬正在練舞，於是她便假扮來教這些舞姬新動作的波斯學成歸來的舞者，然後表演了一段啼笑皆非的自編舞蹈。

  走位結束之後，簡短休息。播主低聲對話筒說：“目前她走位還算及格。你們別忘了播主我也是學表演的，我可比她專業多了。一會兒正式拍的時候，我分分鍾給你們指出她的破綻。”

  播主的鏡頭拍到甄棠寶正在補妝，經紀人依安表情嚴肅，在她身邊說著什麽。播主假裝在練習自己的舞步，挪動到甄、依兩人身邊，麥克風錄到了兩人簡短的對話，那聲音對於具有普通聽力的人來說近乎於蚊子的叫聲，但是蒙劍的耳力卻可以輕鬆捕獲到兩人說的話。

  “你別當回事兒了。以後再也不要去見那個醫生了。”

  “我不知道。他說隻是幫我打開一扇門。”

  “我看他是關了一扇門。本來你就精神萎靡，從那一出來你就更恍恍惚惚的。我早就說過催眠不靠譜。”

  依安突然看了靠近的主播一眼，主播趕緊轉身離開，甄棠寶和依安的對話也徹底被打斷了。

  正式開拍，甄棠寶的容顏又忽然綻放了光輝。蒙劍意識到，那並不是打光的作用。甄棠寶似乎真的是在用心演繹這個角色。

  播主是一個前景群演，所以從播主所站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甄棠寶推門而入之後麵上一掠而過的驚訝，隨即她突然笑逐顏開，編造出了一個所謂波斯舞者的身份，見眾人不信，便跳了一段有點滑稽的舞蹈，這段舞蹈看上去有些笨拙，但在她的手腕輕動和腰肢旋轉間卻暗暗隱藏著不失柔美優雅的動作。

  “Cut！”導演喊了一聲，隨即興奮地喊道：“一條過！棠寶的這段舞比藝術指導編的那套還要好！非常契合劇情！度也拿捏的很好，像是門外漢，但又表現出了女主肢體的美。這麽美的舞姬在跳舞，暗處的男主角看到肯定是要心旌蕩漾的。”

  甄棠寶淡然一笑，“謝謝導演。指導老師編的舞肯定是更好。我隻是加了幾個自己想的動作而已。”

  導演笑道：“別謙虛了！複工之後你的表現讓所有人都耳目一新。你要再接再厲！”

  “好的，我一定會的。多謝導演提點。”

  可想而知，此時此刻分散在網絡另一頭的黑粉們的心情是多麽沮喪。過早的收工讓播主都感到不可思議，她一邊隨大流和群演們一起離開片場，一邊小聲對麥克說：“這是個假的甄棠寶吧？這演的……水平和我一樣好了。難道她所謂住院的那段時間是去找專業老師補習去了？還是她突然打通任督二脈了？”

  評論中開始出現質疑播主的，也有懷疑甄棠寶真的是借著病休去惡補演技功課的。

  “播主你和甄棠寶是一夥的吧？你們串通起來演戲中戲吧？”

  “導演也是串通的！那個導演明明曾經傳出和那女的不合，現在卻嘴上抹蜜。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假的！都是假的！播主就是甄棠寶買通的奸細，鑒定完畢！”

  所有人都因為沒看到甄棠寶的爛演技和忽然耍大牌等場麵而憤怒。蒙劍卻對甄棠寶和依安之間的對話產生了懷疑，他已經找到自己下一步的調查方向了。

  黑粉直播的次日，一些直播的錄屏視頻被發到了網上。視頻的幾何倍數傳播引發了一輪方向各異的討論。一部分人認為甄棠寶的演技令人眼前一亮，一部分人認為這是劇方為了宣傳而進行的預熱炒作，和評論的黑粉們一樣認為播主和甄棠寶是一夥的也不在少數，他們聲稱這有可能是甄棠寶自導自演的炒作。

  無論人們持怎麽樣的態度，甄棠寶的討論度繼婚禮意外之後再次達到了一個高點，這一波的討論度比求婚還要高。

  與此同時，銷聲匿跡了一陣子的阮蔚也出來湊熱鬧。她主動接受了一家新媒體的采訪，控訴自己是怎麽被“戲霸”甄棠寶趕出劇組的。視頻中她聲淚俱下地聲討了甄棠寶的種種“惡性”。

  阮蔚的言論剛引發一波小高潮，阮蔚的前助理突然站出來爆料了阮蔚過往種種欺壓助理的行徑，甚至還說阮蔚曾和一個富家公子關係曖昧又被棄如敝履，本來想打翻身仗的阮蔚頓時焦頭爛額，采訪她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比起甄棠寶的“戲霸事件”人們竟然更關心她助理爆出的那些料。而這時候月海力捧的王凝墨突然在微博上力挺甄棠寶，說一直就知道甄棠寶是個執著於演技的好演員，看好甄棠寶。有媒體開始說這次輿論風波實際上是月海旗下女演員重新洗牌的大亂鬥，表現最優雅的還是王凝墨。

  而正在另一個劇組趕戲的王凝墨看到這些評論隻是淡淡一笑。曾幾何時，甄棠寶在她的眼裏純屬透明，但是從婚禮事件開始，直到這次“黑直播”事件，甄棠寶顯得越來越礙眼了。

  此時，身為月海一姐的王凝墨並不願意為一個她還不認為有資格成為她對手的人費太多神。然而在不久之後，她的想法恐怕就要大大改觀了。

  劇組裏，休息間歇的甄棠寶喝了一口依安拿來的冰糖雪梨水，說：“也就是說，有一個前景群演開了直播？”

  坐在對麵的依安大力點頭。

  “太魔幻了吧？在燈光和攝像機這麽密集的地方開直播，竟然還沒有被人發現？”甄棠寶覺得難以置信。

  “也沒什麽魔幻的啊。現在路透到處都是。不過昨天那個可是你的一個大黑粉呢。”

  “昨天的群眾演員也就三十來個，這個播主把自己掩藏的這麽好？”

  “據說這個播主誇口說自己是學表演的。說你的演技基本和她一樣好了。她這句話被群嘲了。但也有人說雖然沒看到她表演，但她沒被人發現也算是演技的一種體現。”

  依安在網絡熱度剛上來時就開始研究事情的整個脈絡。半夜她接到了公司來電，通知她趕快關注網絡、判定風向，如果風向對她的藝人不利，那她就必須要盡快和公關團隊一起想出對策。

  目前看來，片場視頻曝光並沒有對甄棠寶造成傷害，反而其中有一些稱讚甄棠寶為人謙遜、演技好的聲音能為甄加不少分。但是阮蔚的言論產生的效果就不好說了。

  甄棠寶點了點頭，說：“那這個播主確實有點演技。不過再想偷拍應該就不容易了吧？副導演一定會加強對群演的審查的。”

  “那還用說？導演都氣到罵娘了。副導演還在一邊說這是好事，可以對《俏皮王妃》起到宣傳作用。導演大喊宣傳個屁，拍攝過程隨隨便便就被不相幹的人直播，簡直是把片場當菜市場。導演準備找律師起訴那個偷拍的播主了。我是支持導演的，就是要把劇組的態度強硬地表示出來才對！”

  “那王凝墨又是怎麽回事？在你為了幫我恢複記憶而畫的人物關係圖裏，這個人不是我在公司的勁敵麽？”

  依安思忖了一下，說：“說勁敵還是不太客觀，從一年前你的資源就被她吊打。她現在是月海一姐，你是……幾姐吧……反正勉強算第一梯隊的末端。我這麽說你不要不高興啊，這是事實。王凝墨這個人表麵溫柔親和，其實最擅長阿諛老板和向別的女藝人背後捅刀。她沒少搶你的資源，如今說什麽力挺你之類的話，根本就是來蹭熱度的。”

  “你說實話我並不會不高興啊，隻有你才會告訴我這些真相啊。但是，她資源已經那麽好了，還需要蹭我的熱度？”

  “No，no，no！當明星的誰會嫌棄熱度少呢？更何況是王凝墨的特長就是假裝低調，號稱潛心拍戲不問世事，把自己塑造成一朵清麗脫俗的蓮花，其實詭計多端。她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一下子得到這麽大的熱度？在大家都知道你和她不合的情況下，她還裝出挺你的樣子。她一是想分一杯羹，二是假裝大度，繼續立人設。這不就出現了很多媒體說月海女演員之爭裏王凝墨表現得最灑脫，最優雅麽？”

  “女演員之爭？我們也沒有爭什麽啊。就算我和阮蔚之間在《俏皮王妃》這部戲裏有衝突，那又和王凝墨有什麽關係呢？這個女人真可怕，隨隨便便在微博上說一句話就被一群人說她優雅，看來她的團隊沒少找那些媒體吃飯。”甄棠寶聳聳肩。

  “甄甄你終於明白了啊。那些誇獎什麽的都是她團隊授意的啊。更何況，在月海有獨立團隊的女演員是鳳毛麟角啊，她的宣發公關造型團隊都是最頂尖的。不像咱們還要跟好幾個藝人共享團隊。”

  對此甄棠寶倒是不以為然，她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那咱們昨天談到韓醫生的事……”

  “好在那個播主靠近的時候周圍雜音很大，看直播的人都沒聽清。我又看了一遍直播回放確認過了。”

  “那還好。”

  “不過，昨天從韓醫生的診所出來你確實有些魂不守舍，他到底是怎麽對你催眠治療的？就像是電視中那樣拿一隻懷表、或者是打響指？”

  其實比那些都要簡單。她躺在治療椅上，按照醫生的指示閉上眼睛。那一刻，她決定全心相信那個醫生，因為她想要把自己從噩夢的泥淖中解救出來。那個醫生描述了一個美好的場景，她閉著眼睛走了進去，她聽到了清新美好的聲音，按照指令，她幻想自己走在一片草地上，她想象著青草的香氣……她順著醫生“指的路”一步步往前走，一路走向困擾她的噩夢。

  但她沒有看到灰色的世界，她也沒有看到鏡子中的女孩兒。

  在悠揚的音樂聲中，她走進了一個住宅區，她穿街過巷，來到一片廢棄的舊樓區，她遠遠地看到一個女子在建了一半的毛坯樓的三層望著她，那女子的眼裏閃著寒光。她踩著水泥樓梯上樓，和那個女子麵對麵站立。她對那個女子說：“你到底知道了什麽秘密？”

  女子露出神秘的笑，“我當然知道了你的秘密啊！你真的是個非常不正常的女人啊。”

  她也笑了，隻是笑容幹澀，她說：“既然這樣，那你就不應該留在這個世界上了。”下一刻，她使勁全身力氣伸出雙手推了出去。她看到那女子臉上的驚恐神色，她的心裏竟然是那麽地暢快。對，就這樣。對，就這麽把她推下去！永絕後患！

  “啊……”前一日的診所裏，甄棠寶在催眠進行到這一刻時醒來。而此時的休息室裏，依安拍了一下甄棠寶的肩膀，嚇得她大叫了一聲。

  “甄甄，你怎麽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啊？問題？哦……沒什麽。診所裏沒發生什麽……”她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想要隨便看點什麽內容，好將催眠後就一直揮之不去的恐怖畫麵拋在腦後。她打開社交媒體，登陸了平時由依安管理的賬號，瀏覽了幾條熱點新聞。

  忽然之間，這個賬號的私信提示開始一個勁兒地響。她疑惑地打開私信，想著可能是某些粉絲發的話，結果卻看到了讓她杏目圓睜的照片。有一個人正在不斷地給她發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容貌清淡、但眼神中透著執拗的女孩。這張照片被發出了三四十次之後，發信者寫了一句話：“大明星，你還記得常竟寒嗎？”

  甄棠寶覺得喉嚨很幹，整個人都有種窒息的感覺。這個常竟寒不就是她被催眠而產生的夢境中被她推下廢樓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