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人？

  薑蘭玥突然問她這個做什麽？

  元杳留了一分心思。

  她看向薑蘭玥，淺笑道：“蘭玥公主說笑了，我哪裏有什麽意中人……”

  “杳兒妹妹不必害羞。”薑蘭玥細聲道：“妹妹及笄了，就是大人了。

  尋常女子，及笄後就要開始說親了。

  像皇姐那般，二十有一了還未成親的，是少數……

  杳兒妹妹若有意中人了，姐姐我就該為你準備新婚賀禮了呢。”

  元杳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

  她算是聽出來了。

  薑蘭玥，是在套話。

  可，套她話做什麽呢？

  腦海裏，突然閃過兩個人影……

  元杳緩步往前走，邊走邊笑眯眯道：“蘭玥郡主，你剛回京，有許多趣事，還未得知吧？”

  “什麽趣事？”薑蘭玥小步跟了上去。

  元杳步伐輕快，邊走邊笑道：“這第一件，就是西丘的鳳尋太子，要和懷柔姐姐提親了呀！”

  鳳尋，是懷柔的！

  元杳也不繞彎子，直接同薑蘭玥明說。

  若薑蘭玥想搞事情什麽的，也得掂量一下！

  薑蘭玥腳步頓了一下，就走上前來，和元杳並肩而行：“皇姐為人心善，又是出了名的溫柔。

  她若嫁去西丘，玥兒有些擔心她呢。”

  擔心？

  元杳側眸：“擔心什麽？”

  薑蘭玥蹙了秀氣的眉毛：“擔心西丘太軟，擔心西丘的人欺負她……”

  說著，她眼眶就微紅。

  元杳聽著，笑得淺淡：“鳳尋太子，對懷柔姐姐一往情深，懷柔姐姐若嫁過去，不會被欺負的。”

  “是麽？”薑蘭玥露出一抹真誠笑意：“那可真是太好啦！”

  元杳繼續往前走。

  九月的京城，天氣算不上熱。

  秋風中，還有淡淡的桂花香。

  元杳尋思著，等下和薑蘭玥分開了，她繞路去一趟禦花園，摘點桂花回去，給爹爹做桂花蒸魚。

  也不知，爹爹去哪兒了……

  難不成，他真去接薑蘭玥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就不做桂花魚了！

  哼！

  元杳正氣哼哼的呢，突然就聽到薑蘭玥開口了。

  薑蘭玥如風中弱柳，步伐搖曳：“聽聞，東夜國的皇上帶了貴重聘禮來，想求娶杳兒妹妹去東夜做皇後呢？

  杳兒妹妹的命，可真好……

  自小，妹妹就在萬千寵愛中長大，及笄了，又有鄰國皇上來求娶……

  杳兒妹妹，你可一輩子都要幸福啊！”

  語罷，薑蘭玥停下步伐，眼眶微紅，滿臉都是真情意切。

  元杳也跟著停下步伐。

  薑蘭玥，比她要矮上一根手指頭。

  她微垂著眼，掩去眼底的情緒，笑眯眯道：“承蘭玥公主吉言，元杳此生，定當幸福美滿，令天下人豔羨！”

  最好呀，是酸死你！

  小白蓮！

  真以為她元杳吃素的，看不出話裏的意思？

  她就知道！打小，薑蘭玥就愛演！

  骨子裏溢出來的茶氣，抄多少佛經、敲多少木魚，都掩蓋不去！

  修身養性？

  元杳被逗笑了。

  恰好，薑蘭玥抬起頭來。

  這一看，元杳發現，薑蘭玥的眸子，出奇的黑，又黑又圓。

  但，缺少神采。

  幼時，似乎就是這樣。

  薑蘭玥的眼睛，一直大而無神。

  若盯著多看兩眼，就會讓人忍不住後背發涼，頭皮發麻。

  薑蘭玥的眼睛，好似深不見底、黑漆漆的深井……

  她細聲道：“放眼天下，大約沒有哪個女子會不豔羨杳兒妹妹吧？

  杳兒妹妹的爹爹，可是九千歲呢。

  有九千歲當爹爹，妹妹比公主還要尊貴顯赫，未來的夫婿，又會差到哪裏？”

  元杳的笑意，淡到幾乎看不見：“蘭玥公主這話，我不讚同。”

  “哦？”薑蘭玥疑惑地朝她看來。

  元杳淡聲道：“我元杳若要擇一人為夫婿，定不是看他身世有多顯赫。

  我若喜歡，即便他一無所有，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

  我若不喜歡，一國之君、天下為聘，我也不嫁。”

  薑蘭玥聞言，愣了愣。

  一國之君，天下為聘都不嫁？

  元杳哪裏來的底氣，說出這種話？

  因為九千歲麽？

  九千歲九千歲……

  本來，若不是元杳阻止，今日，被東夜皇帝追著求娶的，興許就是她了！

  還不止！

  若當年她順利進入千華宮，今日，大齊最好的男子，不還是任由她肆意挑選？

  她至於年滿二十了還待在佛台山麽？

  不過，她還有機會。

  來鳳蕪宮給皇後請安前，薑蘭玥先去了千華宮。

  千華宮的宮人告訴她，說，元杳去朝雲宮了。

  朝雲宮住的那位楚國皇子雲潺，容貌同九千歲相比，不逞多讓。

  元杳能去陪雲潺吃飯，說明，他倆關係不一般！

  雲潺……

  薑蘭玥默默念了幾遍這名字，心裏就有了計較。

  她露出一抹笑，對元杳道：“妹妹的話，說得極為有道理。

  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當選一個兩情相悅的。”

  元杳淡笑道：“去芳菲殿的宮道，到了。”

  薑蘭玥抬頭，看了一眼宮道。

  果然，已經走到了岔路口。

  薑蘭玥細聲道：“杳兒妹妹慢些走，改日，我再去千華宮給千歲請安。”

  元杳點頭：“如此，元杳先告辭了。”

  語罷，她帶上阿若和隨行宮人，步伐輕快地往前走。

  阿若有些無奈：“郡主，慢些走，今日日頭烈，當心曬傷了臉。”

  元杳輕笑：“哪裏有這麽嬌氣呀……”

  一行人，逐漸遠去。

  風中，隻剩冷淡馨香……

  薑蘭玥站在日頭下，一動不動，目送著宮道上遠去的人影。

  貼身宮女走上前來：“公主，太陽曬得慌，還不回宮麽？”

  薑蘭玥伸手，燦爛的陽光就順著她指縫落下，照在宮道的地磚上。

  她情緒莫辨，細聲道：“你瞧，這太陽，寧願去曬地磚，都不暖暖我的手心……”

  宮女：“……”

  薑蘭玥自嘲地笑了一聲，收回手，問：“回京前，我讓你收好的大齊適婚男子畫像，你可收好了？”

  宮女應道：“都帶回來了。”

  薑蘭玥大而無神的眸子閃了一下，問：“雲潺的畫像，可在其中？”

  宮女愣了一下，點頭：“在呢。”

  薑蘭玥望著元杳的背影，蒼白的唇邊露出一抹笑：“走吧，回芳菲殿。

  咱們先瞧瞧，這些男子裏，誰更像元杳未來夫婿。”

  宮女不解地抬頭：“公主，您的意思是……”

  薑蘭玥從袖子下伸出手，攤開。

  掌心，血肉模糊，指甲，斷了一手。

  她細聲道：“元杳的，都該是我的。

  我說過，她搶走我的，我都會搶回來。

  夫婿，也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