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抬手，摸摸元杳的小腦袋：“怎的驚訝成這個樣子？”

  能不驚訝嘛？

  她都還沒長大，爹爹就開始著手為她安排未來的夫婿了！

  元杳鼓起腮幫子，眼睛睜得圓圓的，委屈巴巴道：“爹爹你不愛杳兒了！”

  “嗯？”九千歲揚眉：“本座怎麽就不愛你了？”

  “剛才，爹爹還說，杳兒長多大，都是爹爹的孩子，結果呢？”元杳氣鼓鼓道：“杳兒還沒長大呢，爹爹就想著給杳兒安排夫婿了！

  爹爹一定是想急著把杳兒塞給別人，好換自己一身輕鬆！”

  九千歲見狀，不禁莞爾，低聲哄道：“好了，不生氣了。

  方才，爹爹是在跟小杳兒開玩笑呢。

  爹爹才舍不得把小杳兒交給那群混賬東西，他們不配。”

  暗處的混賬東西們：“……”

  他們做錯了什麽？

  被提起的，是他們。

  挨罵的，也是他們。

  自始至終，他們可什麽都沒敢想，什麽都沒敢說……

  元杳抱著九千歲手臂：“爹爹，杳兒不想成親，杳兒會一直陪著爹爹，杳兒不需要夫婿。”

  沒事，成親幹嘛？

  帶著爹爹，出去遊山玩水、吃喝玩樂不好嗎？！

  看著自家乖巧可愛的女兒，九千歲抬起修長食指，輕刮了一下她鼻尖：“好，小杳兒不成親。”

  元杳仰著小腦袋，燦然一笑。

  九千歲深深覺得，他一定得看好奶團子，免得，哪天就被外邊的豬給拱了。

  一想到有那一天，他仰頭喝了一杯酒，又把元杳往懷裏拉了些。

  宴席上首，皇帝瞧著這一幕，心酸極了。

  阿淵同元杳多親近啊！

  元杳，簡直就是個貼心小棉襖！

  再看懷遙……

  懷遙正和昊烈眉來眼去呢！

  “沒出息！”皇帝冷笑了一聲。

  正凝神等著皇帝同意婚事的懷遙與昊烈：“？？？”

  皇帝喝了口悶酒，瞪了昊烈一眼：“來人，傳欽天監監正！”

  很快，欽天監監正就來了。

  皇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問：“近日，可有什麽不錯的日子？”

  監正小心掃了眼在場的人，心裏門兒清：“啟稟皇上，臣來之前，正好在推算日子。

  十日後，是今年最好的日子，宜訂盟、合婚訂婚、搬家、赴任。”

  皇帝：“……”

  皇帝沒好氣道：“再往後呢？”

  監正躬身回道：“往後，也有日子，但得順延兩月左右。

  再往後，日子都不太好，得等明年二月。”

  皇帝：“……”

  皇帝已經被氣得沒脾氣了。

  他掀起眼皮，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懷遙一眼。

  氣死他得了。

  皇帝暗自咬牙，看向昊烈：“不如……”

  九千歲冷淡地出聲，打斷他的話：“不如，就訂在十日後。”

  皇帝：“……”

  他明明想說：不如，你們明年再來。

  罷了。

  阿淵說什麽，就是什麽。

  皇帝喝了口悶酒，垂著眼瞼，陰鬱道：“皇後，林貴妃，懷遙和昊烈訂婚宴一事，你倆共同操持。”

  皇後和林貴妃對視了一眼，應了下來。

  皇帝又看向昊烈：“朕有眾多兒女，但唯獨懷柔和懷遙，是朕最疼愛的女兒。

  日後，你膽敢辜負懷遙，朕就派人踏平北狄，把你們全趕到北邊冰原上去！”

  昊烈連忙保證道：“昊烈起誓，此生定不會辜負懷遙！”

  “辜不辜負，不看說，要看做！”皇帝冷哼。

  昊烈眼裏的喜色遮都遮不住，重重點頭：“昊烈明白！請薑皇陛下放心！”

  宴席到最後，皇帝喝了許多酒，借口醉了難受，先行離開。

  皇帝走了，九千歲還在，其他人也不敢亂來。

  北狄人雖高興，卻也隱忍著。

  九千歲放下酒杯，牽起元杳，冷淡道：“本座不勝酒力，先回千華宮了。”

  天近黃昏，落霞染紅了半邊天。

  元杳小手放在九千歲掌心，父女倆，緩步走在宮道上。

  走了一陣，元杳仰頭：“今日的晚霞，好美呀！”

  九千歲聞言，停下腳步。

  他仰起修長白皙的脖頸，看向西邊。

  五彩的流雲猶如纏了金邊的錦緞，燦爛絢麗，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九千歲勾唇：“嗯，是很美。”

  “這世間，還有更多比這更美的景色！”元杳看向九千歲，認真問：“爹爹，你想出去看看嗎？”

  如果他說“去”，那她馬上就陪他走。

  如今，她已經十歲了，不再是三歲多那個軟綿綿的小小奶團子，嬌氣得不行。

  現在的她，完全可以去很遠的地方了……

  逆著霞光，九千歲看向麵前的小人兒。

  出生時，她皺巴巴的，像極了落水的小猴子，他略帶嫌棄，甚至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結果，還未睜眼的小嬰兒，被塞入了他懷裏。

  那時，她軟趴趴的，唯獨抓住他的那隻小手，柔軟而又有韌力。

  琉月說，以後，這小嬰兒，就是他的女兒了。

  他的女兒，亦是他的命。

  九千歲淺歎了口氣，彎腰，就把元杳抱在了懷裏。

  “爹爹？”元杳心疼道：“爹爹近日操勞，身體勞累，杳兒很重，爹爹會手酸的！”

  “噓……”

  九千歲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元杳眨了眨眼。

  九千歲勾唇道：“趁著本座還能抱得動你的時候，再多抱抱。

  等你再大些，想讓本座抱，本座都不一定能抱得動你呢。”

  元杳頓時覺得眼眶泛酸。

  她抿唇道：“以後，杳兒少吃點飯，少長點肉，這樣，爹爹就一直都抱得動杳兒了。”

  “傻團子。”九千歲輕彈了一下她額頭：“長身體呢，不好好吃飯，是要修仙去？”

  “要真可以修仙就好了！”元杳歎氣道：“修仙，就可以喝風飲露，同爹爹一起長生不老了！”

  “哪裏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九千歲好笑：“是誰又給你拿奇聞異誌看了？”

  元杳前後看了一眼，小聲道：“是我去皇上那兒請安，偷偷順回來的。”

  九千歲：“……”

  九千歲抿了薄唇：“看來，皇上是政務太少了。”

  元杳心道：是的是的！

  爹爹呀！多給皇上分派點事情吧！

  千萬別讓他閑著！

  九千歲抱了元杳，映著晚霞，緩步朝千華宮走。

  宮人們，遠遠跟在身後。

  長長的宮道上，餘暉把父女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九千歲低聲道：“小杳兒，方才你問爹爹的話，爹爹已經想好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