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亮了一整間大廂房十幾盞照明的蠟燭之後, 七八位腳步輕盈的侍女便和來時一般安靜退下了。

  廂房中一時間很安靜。

  五虎退抱著鮫人娃娃坐在一旁的榻上, 把鮫人娃娃往榻上一放，五虎退隨手倒了杯水, 鮫人娃娃就趴在榻上滾來滾去的玩尾巴。

  明石｜國行之前被五虎退從院落的水池裏拖到了廂房的榻上, 就半躺在鮫人娃娃的身邊，護著鮫人娃娃不讓他滾下榻。

  小狐丸則是隨意往廂房的椅子上一坐，一旁是兩位不速之客，辰永淳和南立岑。

  看著在榻上玩的開心, 看起來完全沒有覺醒上輩子記憶的鮫人娃娃，時不時眼神依戀的對著五虎退‘啊啊’喊幾聲，五虎退也是好脾氣摸摸鮫人娃娃的頭以示回應。

  辰永淳嘴邊含笑，說道：“事情就是這樣了。”

  “你說你們和這個鮫人娃娃是遠親，結果不小心把人弄丟了，現在才終於查到蛛絲馬跡找過來？”五虎退喝了口茶，斂下了眼神中‘我信你個鬼’這樣過於直白的心思。

  事實上, 要不是剛剛五虎退趴在院落的圍牆上悄悄查看情況的時候，看著南立岑這個人眼神非常不對, 不小心震驚的暴露了氣息，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要是沒暴露行蹤, 五虎退早抱著鮫人娃娃跑了。

  按照這位辰永淳的解釋，他和南立岑是鮫人娃娃的遠房親戚，五虎退他們這一行人則是鮫人娃娃的恩人。

  兩方並沒有任何衝突, 是該坐下來好好聊聊, 所以五虎退他們現在才會在這裏齊聚一堂, 目的隻有一個。

  ——關於鮫人娃娃的日後歸宿……不是，是歸屬問題。

  “恕我直言，鮫人的遠房親戚，我怎麽沒見你們身上有什麽鮫人血統呢。”五虎退一針見血。

  “鬼門上三宗之一的天荒派，據我所知從來不會招收沒有鮫人血統的門人。”五虎退補充插了一刀。

  天荒派是是屬於鮫人的門派，其中的弟子長年鎮守歸墟之國，很少外出。

  而能坐在這裏和五虎退他們討論鮫人的問題，想也知道辰永淳和南立岑這兩個人不是普通人。

  目前古老中土的佛門凋零，法門隱匿，隻有道門和鬼門的弟子最常見，就不知道五虎退他們麵前的這兩個不速之客是屬於哪一類了。

  “這個鮫人孩子的確是我們的遠房親戚，我們也的確不是天荒派的人。”麵對五虎退的質問，辰永淳也不惱，依舊是好脾氣的解釋一句，說道。

  “這位小友對我們心有疑慮也是應該，我們其實也不是來搶人的。”

  一旁一直看著鮫人娃娃的南立岑，聽著辰永淳說不會把鮫人娃娃搶回來，眼神立刻就急了。

  辰永淳看也不看自己的友人，隻是溫和的問道：“但是我們也的確很關心這個鮫人孩子，不知道小友你們打算帶這個孩子去哪裏，能不能透露一二。”

  五虎退歪著頭看了看辰永淳。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說一旁眼神虎視眈眈的南立岑讓五虎退沒什麽好印象，不過這個辰永淳的言談舉止之間，倒是還算君子。

  於是五虎退便說道：“我要把這個鮫人娃娃送到歸墟之國去。”

  “送回去？”辰永淳有些驚訝。

  “歸墟之國長年封閉，且路途遙遠，要把這個孩子送回去也非易事。”辰永淳微微一笑，轉而說道。

  “不過鮫人孩子流落在外麵的確不好，敝人不才，名下倒是有不少可以遠航的船隊，不如讓我們協助，一同把這個鮫人孩子送回去可好。”

  雖然因為一旁南立岑之前莫名其妙的眼神，五虎退對這兩位陌生人的第一印象的確有點負分的趨勢。

  不過辰永淳這位翩翩君子溫文如玉的性格也的確讓人生不起什麽火氣，而且此人態度誠懇，說想要幫助五虎退他們送鮫人娃娃回歸墟之國的言語也是認真的。

  而且從之後的交流中更加清楚了解天水辰氏目前的情況之後，別的不說，世家雖然到了現在有些落魄，但是瘦子的駱駝比馬大，有些事情讓古老中土本地的人幫忙的確事半功倍。

  何況辰永淳上趕著來幫忙，也不要五虎退他們的人情，隻是希望送鮫人娃娃回家之前，他們能和五虎退同行一段路，算是護送。

  五虎退想了想，有幾個移動錢包在身邊跟著的確也沒什麽不好。

  不過辰永淳和南立岑跟著五虎退他們可以，但是鮫人娃娃年齡小，怕生，辰永淳他們隻能駕著馬車跟在五虎退他們的馬車後麵，不能和他們一同坐馬車。

  ——五虎退可沒忘記之前南立岑看著鮫人娃娃那種複雜的眼神和心緒呢。

  必須隔開這個要是在五虎退他們時之政府那邊，疑似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南立岑！

  而在辰永淳同意這件事之後，第二天，五虎退他們便一起離開昭陵城，繼續趕路了。

  辰永淳他們的車隊十幾輛馬車在路上整齊前進，小狐丸則是‘駕駛’著五虎退他們的馬車混在車隊裏麵，一起出行。

  看著窗外晃悠悠過去的景色，五虎退摸摸在木頭浴缸裏玩水的鮫人娃娃，隨口說道：“速度變慢了不少。”

  “廢話，我們之前一輛馬車想走多快就走多快，和這些人類混在一起速度當然慢了。”馬車周圍有小型的隔音結界，小狐丸坐在馬車外麵說話也不用擔心被前後馬車周圍的人聽見。

  “我們為什麽非要和他們這些人一起走？”小狐丸漫不經心的揮著趕車的鞭子，有些疑惑的問道。

  “而且那個辰永淳……”

  “他怎麽了？”坐在馬車裏的五虎退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待在那個天水辰氏的人身邊有點不舒服。”小狐丸皺了皺眉頭。

  “正常，小狐丸你之前被鬼門的人練成了毒蠱奴，現在雖然已經擺脫了那種控製，但是多少遇到道門之類的修行者會覺得不舒服。”五虎退無所謂的說道。

  這大概也是一種修真界之間的互相克製。

  簡單來說，由於修行的術法與個人血統的的原因，道門鬼門佛門之間的弟子其實多少有些相互克製的感覺。

  道門修行的是正統道術，門人多為天道鍾情的人類，種族被天地偏愛，功法又正氣，所以常常克製鬼門這些旁門左道。

  佛門的功法則是位於道門和鬼門之間，看起來慈悲大氣，但是實際上又非常容易走入魔道，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說的大抵便是這個意思。

  而小狐丸雖然現在看起來和時之政府普通的刀劍付喪神差不多，但是他從前在鬼門的經曆多少還是影響了一些小狐丸的根底。

  說他們中心城堡這位來自中土的小狐丸是付喪神吧，卻又偏了一些妖魔的邪祟感覺。

  實際上，要不是小狐丸當初是被五虎退給救了回來，否則哪怕之後小狐丸能擺脫毒蠱奴的控製，走的道路估計也是要從刀劍付喪神這個人造神明的位置，墮落成‘人’之中的妖魔了。

  從‘神’變成‘人’，其實很難說這樣的轉變到底好還是不好。

  不過五虎退他們的時之政府之中都是刀劍付喪神，是‘神’，除非小狐丸一直流落在外，否則要是以‘人’的身份回歸時之政府，多少還是會有些格格不入的。

  但是好在這些假設都隻是假設，事實還算不錯。

  小狐丸現在依舊是‘神’，但是氣息裏帶了點妖魔的邪祟，也難怪遇見辰永淳他們這些修行正道功法的人會不舒服。

  “說了半天，你說的隻有鬼門道門和佛門三個門派。”小狐丸想了想，有些奇怪的問道。

  “怎麽沒聽五虎退你提起法門，古老中土現有的勢力可是有四個吧。”

  “法門……”五虎退摸了摸下巴，語氣也是有些迷糊，說道。

  “其實我以前來古來中土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法門。”

  關於古老中土鬼門、道門和佛門的事情，還是五虎退回憶起自己在這個世界遇到過的事情才想起來的。

  由於時間過去太久，而且從前五虎退在古老中土待得地方其實也挺閉塞的。

  ——花了好幾年才做了一場夢。

  而且做夢都時候始終都待在深山老林裏麵，沒有真正遇見過當時古老中土的本地人。

  即不清楚那個時候古老中土的年代，也搞不明白當時古老中土發生的事情。

  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上次五虎退和明石｜國行他們來古老中土的時候，回憶總是很慢，而且有很多事情一時半會兒都想不起來。

  現在雖然慢慢想起了不少事情，可是對於五虎退來說，曾經關於古老中土所有的了解，都是源於幻境中邵子舒他們的描述。

  五虎退他們待在寺廟裏麵修行，當然便知道那裏是佛門的一個重大據點，而鬼門一向和正道過不去，五虎退也知道。

  關於道門的事情，大多都是寺廟戒律院問否師叔他們說的。

  偶爾寺廟中有師叔長老外出參加什麽清談會之類用來交流的場所，都是道門舉辦的。

  可是關於法門的事情。

  說來也奇怪，五虎退現在仔細想想，是真的從來沒有聽邵子舒他們提過這個門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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