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開就好了。”七老太爺道，“二丫也到了雙十年華，她的親事你咋考慮的？”

  九老太爺道：“我瞧著書院的學子們就不錯，有個叫範鑫毅的學子租了兩間我家的房子，這個小夥子長地高高挑挑的，樣貌也不錯，書也讀得不錯，已經是個秀才了。

  我瞧著他跟二丫就很配。

  我也打聽過了，範秀才沒有娶妻，家裏就兩個妹妹跟一個寡母，雖微微有些清貧，但母親和妹妹都是勤快人兒，他能念書，母親跟妹妹的功勞很大……”

  “不行！”老太太想也不想就否決了。

  “寡婦人家不能嫁，寡婦養出來的讀書人更不能嫁！”

  “為啥啊？”九老太爺有點著急：“這麽好的年輕人錯過可惜了！”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兒：“我就是寡婦，我就養了一個念書的兒子，我還能不知道當寡婦的兒媳婦有多艱難？”

  （孫氏：您還是個明白人！）

  陳氏插嘴：“娘，能當您的兒媳婦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孫氏：“……”二嫂，你能不能別這麽不要臉？

  “你滾一邊兒去！”老太太嫌棄地道。

  陳氏賠笑著站到了趙老二的身邊，趙老二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椅子，但陳氏還是靠過來。

  趙老二眼睛一閉，娘滴，又白費力氣了！

  早知道就不挪椅子了。

  “寡婦帶兒子，又隻有一個兒子，甭管誰家的姑娘嫁進去，她都覺得人姑娘配不上她兒子。

  若是兒子稍微對媳婦好點兒，她就會覺得在騷狐狸把她兒子勾得找不著北，連親娘都忘了。

  指定背著兒子換著花樣地磋磨兒媳婦。

  那手段我就不一一說出來了。

  若是兒子嫌棄媳婦，老娘們就得更來勁兒，會覺得連男人心都收不住的女人有個屁用！

  更會變著花樣地收拾兒媳婦！”

  “這樣事兒的人家便是男人再有才，再有能耐也嫁不得！”

  “嫁閨女甭盯著男方家的條件瞧，盯著後生的能耐瞧，你得想想自家閨女嫁到這樣的人家會不會吃苦受委屈！”

  “以前咱們家窮，讓美芳美荷還有大丫都吃了嫁人的虧，過了不少苦日子。

  如今咱們家不窮了，還有錢了，我是吃飽了撐的才讓家裏的姑娘嫁去別人家受苦去！”

  “論家世，我們老趙家沒錢還是咋的，是給不起嫁妝還是咋的？”

  “論能耐，我家是柚兒沒能耐，還是少安沒能耐？”

  “娘，少安那是秦家人。”趙銘田提醒道。

  老太太瞪了一眼他：“秦家人又咋的了？他認我這個阿奶，就也是趙家人！”

  趙銘田縮了縮脖子，趙銘糧就捂著嘴笑，這個弟弟也太憨了，老娘說啥就聽著，老娘便是說黑天是白日，說太陽是月亮當兒子的也得跟著認啊！

  跟老娘較真兒這不是上趕著找削的麽！

  “你笑啥？”

  “沒用的東西，你們若是有少安一半兒能耐，我能啥啥都提少安？”

  “一個個完犢子玩意兒，這麽大年歲了還要我一個老婆子來養，你們還覺得有臉？”

  趙銘糧：……

  都怪弟弟！

  害他被牽連！

  趙銘田：……

  都怪我！

  我太沒用了！

  沒讓老娘享上福！

  罵完兒子，老太太就對族老們和村長道：“你們現在家裏也不缺錢，可別學我以前，眼皮子那麽淺，讓幾個好孩子都受苦了！”

  “給家裏姑娘找人家擦亮了眼睛找，多給備些嫁妝，跟她們說，過不下去就和離，回家家裏養！”

  “你們要是養不起就開口，老娘給你們錢！”

  說到這裏，老太太就對族長說：“我拿五百兩銀子出來給族裏，你們各家也都拿些錢出來，這筆錢專門入個帳，就用來資助族裏和離或者被休棄歸家的女人。”

  老太太話音剛落，趙美芳就道：“那我也出一百兩！”

  趙美荷道：“我出五十兩。”

  大丫道：“我也出五十兩。”

  二丫也出五十兩。

  “那我也出五十兩！”家裏的妹妹跟侄女兒都出錢了，趙銘田覺得自己個兒也得出。

  孫氏驚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趙銘田，心裏十分不高興，她問他要十兩銀子給娘家他都不幹，結果轉頭就給族裏五十兩。

  娘也是，瘋了麽，出那麽多銀子來幫和離和被休的女人，這不是在鼓勵趙家的女人拋夫棄子！

  真真兒是……

  真真兒是……

  孫氏找不到詞語來形容自己個兒現在的心情，難受，還不敢表現出來。

  趙銘糧膩膩歪歪得道：“娘……我沒銀子，我的銀子都買了筆墨紙硯……”

  老太太毫不客氣地罵道：“買個屁的筆墨紙硯，我看你就是把錢全吃光了！沒有就甭裝大尾巴狼，不缺你這點兒！”

  “嘿嘿，都說母子連心，還是娘您知道兒子！”趙銘糧熟練地撒嬌，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秀才公，這般不要臉的模樣真的是很辣眼睛。

  “那我也捐五十兩！”族長道，“還是老太太想得周到，您說得對，咱們老趙家的閨女可不受別人家的氣！”

  “我家捐三十兩吧。”七老太爺道。

  “我家也捐三十兩。”九老太爺道，“這麽多錢是不是去置辦些產業，這樣一來每年也能有些進項，省得錢越花越少。”

  “行，就買成祭田，祭田這玩意兒就是朝廷抄家也不會動的，到底給子孫後代是個保證。但這部分祭田的出息隻能用到族裏和離或是被休棄的女子身上，這一條要寫進族規裏！”老太太道。

  對於這一點，大家都沒意見，當然了，就算有意見也隻能憋著，誰讓老太太出的是大頭呢！

  族長有些發愁地道：“可是咱們村兒還有個隔壁幾個村兒都沒田地賣，祭田又不能離遠了。”

  老太太笑道：“這有何難，我在村裏的田能讓一百畝出來，不過一百畝就是兩千兩銀子！這樣吧，我替柚兒做主了，不夠的柚兒來填補！”

  “娘！”趙銘田聽到自己老娘說要賣田給族裏，頓時驚呼出聲。

  田可是莊稼人的命根子啊，好不容易得來的田咋能說賣就賣呢！

  族裏幾個老人也覺得不妥當，紛紛開口勸老太太，老太太心裏卻是有打算的：“這事兒就這麽定了，誰也甭多說！

  你們趕緊再問問有誰家要捐銀子，把帳算出來給我，明兒咱們就去縣衙辦手續！

  我這回去了一趟京城才知曉，好多能耐人家都是大家族，人家的宗族那叫一個繁榮，族中子弟出息一個就拉吧幾個族裏人。

  同樣的，宗族的規矩也很嚴格，約束子弟不得作奸犯科，若是幹了啥給宗族抹黑的事情，甭管是誰，一律逐出宗族……”

  老太太一番話，把幾個族老說得熱血沸騰，仿佛瞧見了老趙家的宗族也變成老太太助理的那種大宗族，出息的子弟一抓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