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沒料到夢裏的人還能如此開口說話，天宸皇愣愣，笑道：“世子妃能入朕的夢真是太好了，免得朕常覺孤獨。”

  還是夢……也許對他來說，隻是夢。

  陸嫿保持著冷靜，“這夢皇上做了有多久了？”

  天宸皇想也不想就答：“得有兩年了吧，起初是偶爾夢一次，近半年來，夜夜都在夢裏。不過朕喜歡在夢裏，夢裏朕沒有痛苦，隻有愉悅和滿足。”

  咀嚼恰特草使人感到思維清晰、精力充沛，覺得世間上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陸嫿歎息：“皇上，你心裏很清楚，這不是一場夢，你打算要逃避到什麽時候？”

  “噓！”天宸皇顯得很緊張，壓低聲音道：“讓天神他老人家聽見可不得了！朕警告你，你要敢胡說，朕誅你九族！”

  陸嫿譏諷一笑：“不是夢嗎？一個夢而已，皇上何必如此緊張。”

  天宸皇怒瞪她一眼，不想理她，可又因大腦格外興奮，控製不住地想說話。

  他斜瞥她一眼，“別以為朕現在需要你，就不敢對你怎麽樣，待朕心願達成……”

  他頓了一下，愁眉緊皺：“不行，天神有令，不能傷你。”

  天宸皇遺憾地惱怒道：“那也容不得你如此藐視天威！”

  “天神？”陸嫿環顧四周，“在哪兒？就是他在慫恿你為自己正名？”

  天宸皇哼一聲：“朕為什麽要告訴你！”

  “正名以後呢？”陸嫿目似寒風，刮在天宸皇臉上，“你若把江山弄丟了，正名的意義何在？”

  “放肆！”天宸皇怒指著她，“既然你發現了，朕不妨就告訴你，今夜，朕就要讓你好好看看，朕如何正名，如何穩穩守著這江山！”

  “你拿什麽正名？”陸嫿冷道：“靠幾個暗衛？靠方起的禦林軍？還是靠你所言的天神？”

  “朕乃天子！自有天兵神將相護！”天宸皇狹眸冷笑：“世子妃該擔心的人不是朕，而是親王府。”

  天兵神將……瘋了……真瘋了！

  陸嫿一顆心不斷往下沉，“所以，你打算如何做？把我困在這裏當誘餌，逼外麵的人強攻？你就不怕假戲成真？”

  她搖著頭，毫不留情道：“皇上，你病了，病的不輕！親王府不會和一個心理有問題的人計較，不會為了你的瘋狂而置人命於不顧！我更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天宸皇卻望著她笑了，“你走不出去的。”

  陸嫿想到了，這裏應該有特殊的機關控製，一時半會兒不太可能找得到。

  現在擺在她麵前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想辦法喚醒其他人格。

  無論是主人格還是強勢人格，都不會眼睜睜看著皇位被人輕輕鬆鬆奪去。

  陸嫿深呼吸，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先擯棄心中雜念。

  她自詡是疾病的克星，是患者的守護神。

  此刻，她不是什麽世子妃，不是穿越者，隻是一名單純的大夫。

  站在她眼前的人也不是什麽皇帝，他生病了，隻是個無辜可憐的患者。

  她現在要做的是麵對患者，用畢生所學去幫助他，喚醒他……

  用力呼吸，陸嫿你一定可以做到！

  就在這時，天宸皇冷嘲一哼：“世子妃上次不是試過了嗎，你的催眠術對朕來說，作用不大。朕勸你還是省些力氣，和朕一起，靜待事成。”

  陸嫿語聲已歸於平靜：“皇上是知道我的，我這人就是個爛好心，常把別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重要。你的計謀我們早已洞察，當然，主要是皇上逼著我們去洞察。”

  “你以為我進宮之前就沒有準備嗎？”

  “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訴皇上，沒有我的信號，外麵的人絕不會輕舉妄動！如此，恐怕我就是陪著皇上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來你想要的結果。”

  聞言，天宸皇笑聲陰沉，慢悠悠地吐出口中渣物，轉動著脖子，眼神近乎瘋狂地，一字一句道：“若是你親自下的命令呢？”

  …………

  子時，睿親王府仍是燈火通明。

  阿拉烏的規矩，新娘出嫁前夜稱為花夜，親朋好友都會聚在新娘身邊，說上一整夜的話，算是最後的陪伴。

  封時安的閨房裏，向來粗枝大葉的睿王妃，拉著女兒的手，不停抹淚。

  “娘！”入京快一年，封時安仍不習慣叫母妃。

  她佯裝不滿：“從前你成天擔心女兒嫁不出去，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敢娶女兒，你又哭哭啼啼的舍不得……你若再哭，那女兒不嫁便是！”

  “胡說八道！”睿王妃瞪她一眼，到底止了淚，歎聲道：“等你將來有了孩子，就能明白母妃的心情了。”

  這話叫封時安有些臉紅，“哎呀！都還沒成親，怎麽就說上孩子了！我才不要生孩子咧！”

  “又胡說！”睿王妃的目光一遍遍地從女兒身上撫過，說不出的擔心難過：“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母妃以前就不會慣著你！你自由慣了，去婆家怎麽習慣得了……”

  封時安嘟著嘴巴道：“英傑說了，如果不習慣，咱們就搬出來住。”

  “他當真這麽說？”

  見睿王妃不相信，封時安點頭如搗蒜，“他真是這麽說的，不然你以為女兒我傻呀！我在家好好的，幹嘛要嫁去受人家的氣！”

  聽著這話，睿王妃是即欣慰又擔心。

  “好啦我的親娘！你就別擔心這些了，再不去歇著天就要亮了！多少睡會兒，免得明日氣色不好，被那些官夫人們比了去。”

  封時安玩笑一句，起身將睿王妃往外推，隨口問道：“父王在做什麽？”

  “在書房。”睿王妃摸摸她的頭，哽咽道：“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你父王他向來疼你，這會兒想必是還沒調整好心情來看你。”

  封時安頓時鼻酸起來，抱抱娘親，認真承諾：“娘放心，我保證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

  睿王妃氣笑：“娘不擔心，你不欺負別人我就燒高香了。”

  母女倆又抱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分開。

  轉身掩上門，眼淚便大顆大顆從封時安臉上滾落。

  什麽喜事嘛！

  早知道會這麽傷心難過，她寧願一輩子不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