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默了一瞬，才道：“一種會引起睡眠困難的病，不算是大病，隻是治起來比較麻煩而已。”

  “還有，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你父王，誰也不要說。”

  “這個我知道的……”封時安乖乖點頭：“事關皇上，父王謹慎的很，一句也不許我們討論。”

  陸嫿歎了口氣：“你父王是對的。”

  她似想起什麽，問道：“你兩個哥哥為何沒替朝中辦事？皇上沒提過要給他們官職嗎？”

  封時安歪著頭道：“提過，說讓他們自個兒挑。大哥想做文官，二哥想做武將，然而他們提了很多職位，父王都覺不妥，這事就擱淺下了。”

  陸嫿心道，睿親王行事倒和封親王很是相似，處處警惕，步步小心，說如履薄冰也不為過。

  不一會兒，厲全海快步從裏麵走出來。

  陸嫿低聲交待封時安：“一會兒你就在門口等我，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慌，除非我叫你，不能自己闖進去。”

  封時安緊張道：“你想做什麽？”

  陸嫿平靜道：“一會兒我可能會惹皇上生氣。”

  封時安：“……”

  她在心裏盤算著，以她的能力，能打過多少宮中侍衛。

  厲全海走近了，麵帶笑容道：“皇上準了，世子妃快跟老奴進去吧。”

  陸嫿邊走邊道：“還是公公有辦法。”

  “倒也不是老奴的功勞，‘傳屍者’不是小事，皇上一聽你懂，立即就改變了主意。”厲全海壓低音量，好意提醒：“不過，關於和離一事，老奴還是建議世子妃先不要提。”

  陸嫿：“知道了，多謝公公提醒。”

  …………

  布告發出後，不斷有人來京兆府舉報，舉報對象都是東巷吳家。吳家共五口人，聽街坊鄰居說，從三個月前開始，就常聽到吳家兒子咳嗽，人也日漸消瘦。

  兒子還沒好，老兩口又開始，到最後，一家人都咳個不停。

  起初，鄰居們都沒在意，還幫著出主意討偏方什麽的。

  可這家人仍不見好，漸漸地，大家就有意疏遠，怕被傳染上，但都沒敢往‘傳屍病’上去想。

  畢竟，這種病已經好幾十年沒出現過。傳聞，上一次出現時，病發的整個村都被封了，沒一個人活著出來，那病就像被跟著埋葬了一般，許多年不曾出現。

  直到布告發出，大家才反應過來，而這時，吳家早已搬走。

  京城西郊。

  午後，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

  封齊錚帶人搜查到此處，便被河流攔了去處。

  這次由皇上指派調來京兆府擔任少尹一職的，是原大理寺少卿葉思遠部下管林，因而，與封齊錚算是熟識。

  隻見管林拉下口罩，抹了把汗，道：“不止一人看到吳家往這個方向逃，可一路搜過來也沒人，他們該不會是過河往山上去了吧？河流湍流，附近又沒船，他們是怎麽過去的？”

  封齊錚看向左側不遠處的竹林，“去看看有沒有新砍過的痕跡？”

  不一會兒，管林興奮地跑回來，道：“稟世子，確有新砍過的痕跡。可他們到底是過河去了還是往下遊去了？”

  封齊錚反問：“如果是你，拖著一家病弱，會怎麽走？”

  管林愣愣：“要想翻過對岸的山，逃到鄰縣，起碼得半月，且山中野獸出沒，頗為凶險。屬下肯定會往下遊去，起碼求生的機會要大一些。”

  封齊錚眯了眯眼，慢慢道出陸嫿常言的口頭禪：“這世間，除了生死都是閑事。”

  管林：“世子的意思是？”

  封齊錚：“若生死已定，你又當如何？”

  管林愣愣：“那屬下隻願能求個痛快！”

  封齊錚看他一眼，“還不快去河對岸找！”

  陸嫿常說，看一件事要從不同的角度，尤其得換位思考。封齊錚覺得，若是他，若真被逼到絕路，一家人齊齊整整上路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想到此處，他不由拿出陸嫿昨晚給的絲帕，看著帕子上那鮮豔誘人的紅，心潮湧動。

  這一刻，他終於理解她在麵對病患時的不顧一切。

  隻因，她的努力就是別人的希望，她一次冒險，挽回的或許是旁人的餘生……

  她，就好比是頭頂的太陽，一直在力所能及的想要普照到每一處角落，每一個人身上。

  可他，除了願意做那永遠向陽的太陽花外，還能做些什麽呢？

  封齊錚將絲帕往懷裏一揣，高聲道：“來人，快齊聲往對岸喊話，告訴他們，這病，世子妃能治！而且，我以京兆府的名義保證，絕不治罪！”

  …………

  殿內，天宸皇正在來回走動，情緒很是焦躁。

  陸嫿沉穩上前，福身道：“妾身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天宸皇轉過來身，“你且先說說，這‘傳屍’你當真能治？”

  “回皇上，妾身確實能治。”

  這還是回京後，陸嫿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天宸皇。隻見他麵色蠟黃，眼下一片淤青，整個人十分消瘦。

  唯恐令天宸皇警惕，陸嫿快速垂下眉眼，平和道：“‘傳屍’確實極具傳染性，但並非一定會傳染給別人，通常情況下，隻有親密接觸者才有可能被傳染。幸得皇上聖明，準允將消息放出去，現在人人自危，想必會更加注意防範，因而，大麵積感染的機率幾乎不會有。現下隻要找到病患，妾身自有辦法醫治，皇上不必為此太過憂心。”

  此言別人說可能沒什麽用，但出自陸嫿之口，天宸皇深信不疑，點著頭，意味深長道：“世子妃果真是我天宸國的福星，有你在，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陸嫿適時道：“妾身不敢居功，皇上洪福齊天，恩澤萬民，天宸國自當是堅不可摧，雄霸天下。”

  “哈哈哈哈……”

  天宸皇朗聲大笑：“好一個雄霸天下！還是世子妃懂朕！說吧，想要什麽賞賜？”

  陸嫿默了默，慢慢跪下去，道：“請皇上準允妾身與世子和離。”

  天宸皇眉頭揪起來：“你還當真了？這江小姐一事過去就過去了，你又何需揪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