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這才想起來，程英傑的姐夫方尋正是太子身邊的少保，當初親眼目睹她令程英傑起死回生，在關鍵時刻說出來也很正常。

  程英傑又道：“當然，王爺也暗中出了不少力。據說，將睿親王尋回來這件事，就是他親自督辦。王爺這麽做的目的，世子應該明白吧。”

  封齊錚點點頭。

  “皇上需要一個人來平衡親王府，這個人得是皇家後人，這樣關鍵時刻，眾臣才不至於在心裏一邊倒向親王府。但這個人又不能太有勢力，萬一和親王府合作，等於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所以，被流放的親王是最佳人選。一來，被尋回加以厚待，必心生感激。二來，可以調和兄弟之間的關係。畢竟，當年的慘劇對他們來說，都是刻骨銘心。”

  “父王這樣做，等於是向皇上表明態度，隻想一家團圓，絕無半分二心。”

  封齊錚苦笑一聲：“本身也沒有……”

  就算有，也是被逼無奈。

  程英傑理解道：“不管怎樣，王爺用心良苦，借著這次機會，一家團圓，皆大歡喜。”

  “是呀，一家團圓……”封氣錚尋到陸嫿的手，用力握緊：“值得期待。”

  陸嫿回以溫柔一笑，隨意問道：“睿親王為人如何？膝下有幾個子女？”

  程英傑：“流放多年還能找回來，必定是以感恩的姿態，事事謹小慎微，身段可謂是放到低得不能再低了。至於子女，成年公子有兩位，再就是郡主。兩位公子為人都還算低調，就那郡主……嘖嘖嘖，其言行舉止簡直一言難盡。”

  封齊錚與陸嫿對視一笑，前者道：“我還不知道你，看人就看個皮相，膚淺。若那郡主國色天香，再一言難盡你隻怕也會說成是天真浪漫。”

  程英傑嘿嘿一笑：“知我者，世子也。”

  …………

  這夜，封齊錚喝得酩酊大醉，怕熏到陸嫿，倒也自覺，自己抱著被子縮到一邊睡著了。

  陸嫿卻是怎麽也睡不著。

  她心裏很清楚，這絕對是一次巨大的轉折點。

  可突然又多出一個睿親王……

  她腦子很亂，幹脆把某係統吵醒：“此事，你怎麽看？”

  係統小甜甜打著嗬欠，不滿道：“我什麽都不想看，隻想睡覺。”

  陸嫿：“這樣吧，快問快答，你答完我就讓你去睡覺。”

  係統小甜甜：“我就是一個虛擬係統而已，你為什麽要這樣為難我啊！”

  陸嫿：“睿親王是敵是友？”

  係統小甜甜：“可敵可友。”

  陸嫿：“救太子，為什麽不是任務？”

  係統小甜甜：“這我哪兒知道啊！大概是決定權在你吧。”

  陸嫿：“你是不是能看到我的任務進度條？”

  係統小甜甜：“……你知道的太多了。”

  陸嫿：“到哪裏了？”

  係統小甜甜：“無可奉告。”

  陸嫿：“一半？一大半？快了？還早？”

  係統小甜甜：“還早，行了吧！”

  陸嫿：“行了，去睡吧。”

  係統小甜甜：“謝主隆恩……我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係統了吧，唉。”

  陸嫿一笑，輕撫肚子，安心睡覺。

  還早就好……她可不想這個孩子在腥風血雨裏出生。

  …………

  陸嫿生平最怕離別，離別卻又無處不在。

  七日後，他們正式啟程回天宸國。

  這日，百裏平破例帶著眾妃親自將他們送到宮門口。

  數月來，陸嫿頻頻進宮，已然成了幾位娘娘的知已好友。女人表達情緒的方式，除了眼淚就是禮物。

  許是懷孕的緣故，陸嫿的冷靜蕩然無存。

  收禮收到手軟的同時，也哭到眼睛紅腫。

  最後收到的禮物是百裏平給的，一塊小小的金符。

  這代表著，隻要他們需要，這個國家願意給他們無限的支持。

  最難告別的人是長樂，蒼老又稚幼的她，自從知道陸嫿要離開後，總是用一種被拋棄般的眼神哀傷地看著她。

  這日，陸嫿不敢再看這樣一雙眼睛，隻是長久地用力地擁抱她。

  “你們還會回來嗎？”長樂很小聲地問。

  陸嫿不會騙人，她隻能說：“我會永遠記得長樂。”

  長樂說：“我也是。”

  “等你生了孩子，記得寫信告訴我。”

  陸嫿：“好。”

  長樂：“等我死了，我也會讓他們告訴你。”

  陸嫿：“……好。”

  在淚奔前，她狠心轉身，剛坐上轎輦，就聽長樂的哭聲撕心裂肺。

  陸嫿再也忍不住，埋進封齊錚懷裏，仍眼淚肆意。

  封齊錚破天荒地沒勸她，他想，能哭出來也是好事。

  有他在，他的女人哭得起。

  …………

  回天宸國，臨陽是必經之地。

  如今已是知州的郭維，親自帶人前來迎接，作風倒是一點沒變。鑼鼓喧天，熱鬧又浮誇。

  除了他，還有恢複職務的周左達，以及接替楊季生的刺史，原給事中江銘。

  故人相見，無限唏噓。

  封齊錚開著郭維的玩笑，道：“升官了就是不一樣了，瞧，郭大人似乎又胖了許多啊！”

  “有嗎？”郭維摸了把肉嘟嘟的臉，恭維道：“托世子爺的福，臨陽近兩年太平和順，下官無事煩憂，還真是越來越胖了。”

  封齊錚沒大沒小地拍著他的肩，滿是欣慰地哈哈大笑：“如此說來，郭大人倒成了臨陽城的吉祥物了。”

  郭維：“嘿嘿，隻要百姓能安居樂業，無妨無妨。”

  “下官參見世子爺，世子妃。”這時，江銘上前見禮。

  早就聽聞這位前給事中是天宸皇親信，如今一見，沒想到這般年輕，隻是那雙略顯細長的眼睛，總是給人一種壓迫感。

  陸嫿心道，幸好封齊錚不與他共事，否則，又是個難搞的對手。

  封齊錚輕瞥江銘一眼，還禮道：“許久不見，江大人。”

  江銘：“原以為能與世子爺在臨陽共事，下官還期待了一番。沒想到，世子爺腳長，抬步就去了防風國。世子之氣魄遠見，令下官望塵莫及。”

  “江大人過譽。”封齊錚樂嗬一笑：“我原本也想著，若與江大人共事，必定能學到許多為人處事之道。遺憾啊！”

  江銘似笑非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