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傑癟嘴，神色卻是驕傲的很，這要是長著尾巴，肯定都要翹上天了。

  那意思是，要不是我給你出的那些主意，你能有今天？

  封齊錚心領神會，還他一拳，“回京城，請你吃酒。”

  “那是必須的呀！”程英傑瞬間又黯然神傷起來，歎息道：“梁文博上個月才完婚，你這又喜當爹，如今，就剩我一人了。”

  周明瞥他一眼：“剩你還不是應該的嗎？”

  程英傑：“怎麽就應該了！”

  “不成氣的東西！”周明忍不住吐槽道：“皇上賜婚他都敢拒絕的人，能活到現在已屬萬幸。娶親，我還看是算了吧，誰家姑娘願意給你禍害？！”

  封齊錚好生意外：“還有這種事？皇上賜的誰家姑娘，居然能讓程英傑冒死也要拒絕。”

  程英傑哼哼兩聲，自己說道：“睿親王家的郡主，你是不知道那郡主長得……”

  “睿親王？郡主？”封齊錚打斷他的話，一頭霧水：“是誰？”

  周明接話道：“六王爺回來了。”

  封齊錚攏眉，還是茫然：“我的六皇叔？皇上的親弟弟？”

  周明：“正是。六王爺流放北蠻邊境數年，如今又找回來了。”

  陸嫿聽得也是一怔，不是說，除了封親王外，其他王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怎麽又回來了？

  且，在她的印象裏，按天宸國的規矩，一般親王的女兒都隻能稱為小姐，比如封玥。除非皇上親自加封，比如她，雖是將軍之女，但被封了個鳳寧郡主的稱號。

  總之，肯定是皇上非常看重他們，才會破例加封。

  把流放的兄弟找回來，且讓他們的地位超過封親王府，這是何意？

  陸嫿看向封齊錚，後者給她一記安撫的眼神，若無其事地繼續和程英傑開玩笑：“這樣的好事，你小子都不知道珍惜，活該單著。”

  程英傑不以為意，“自從大病一場後，我就想通了，人若不能按自個兒的意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那郡主生得五大三粗，出口就是難聽的髒話，別說和她成親，就是和她呆在一起我都感覺到窒息。所以說呀，不珍惜這種好事，就等是珍惜自個兒生命。”

  他歪理一大堆，眾人聽著，隻是搖頭無奈一笑。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景吾，突然開口道：“各位敘舊完了的話，還是商議一下何時出發吧。”

  反正不是什麽真正的親哥哥，陸嫿倒也沒被這過於淡漠的親情所傷。

  封齊錚卻聽得極不舒服，當即沉臉道：“陸將軍的職責是負責我們歸程的安全，其他事宜就不勞你操心了。這裏是驛站，自有人值守，將軍且退下吧。”

  陸景吾沉沉看他一眼，終是道：“屬下遵命！”

  他一走，周明這才關切道：“不知世子妃身體情況如何？若不宜舟車勞頓，在下可以想辦法往後拖延些日子。”

  陸嫿溫和一笑，欠了欠身，回道：“還算穩定，多謝周大人體恤。不知太子現下如何？”

  周明：“皇上指派陸將軍親自前來，足已說明一切。至於具體病到什麽程度，在下也不得而知，不過聽說已經幾度陷入昏迷……在下還聽說，請世子妃回去，是皇後極力要求。”

  居然是皇後，陸嫿更意外了。

  “總之，事關重大，若世子妃身體無礙，在下明日就去與君上麵談，爭取早日出發吧。”

  周明心知他們幾個年輕人肯定有話要說，瞥程英傑一眼：“你送世子，世子妃回府吧，今晚許你不回來。”

  “是！多謝舅舅！”程英傑高興地來拉封齊錚，後者瞪他一眼，不鹹不淡道：“都是中郎將了，能不能穩重一些？”

  程英傑：“……連你也如此！”

  “好好好，你重你重，你重如泰山行了吧！”

  程英傑氣衝衝地走到前頭去了，封齊錚這才向周明告禮，牽著陸嫿不緊不慢追出去。

  陸嫿：“行了，你就別裝了！”

  封齊錚：“我哪裏裝了？”

  陸嫿：“見到程公子，你心裏分明也很開心，幹嘛要裝得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

  封齊錚：“我現在可是當爹的人了，才不和他比。”

  陸嫿不由得笑了，“在朋友麵前不必如此，這是你心裏最後一片樂園，要好好珍惜。”

  她又道：“我其實挺羨慕你。”

  回想起來，她好像連個朋友都沒有。小時候，因為父母常年生病，內心多少是自卑敏感的，所以她不去交朋友。

  後來，父母離世，她已經習慣孤獨，更怕離別，從而，對誰都保持著清醒與距離。

  從前不覺遺憾，隻是最近的某天夜裏，被肚子裏的小家夥踢醒後，她突然有了想和誰分享心情的念頭，想著想著就覺心裏空了一處。

  “你有我。”陸嫿分神間，封齊錚突然在她臉上飛快親了一下，柔聲說道：“兄長，朋友，親人，愛人，我都可以勝任，嫿兒有我就夠了。”

  陸嫿聽著，輕輕笑了，她抬頭輕撫他眉眼，認真端詳片刻：“嗯，有你有夠了。”

  在現代時，她讀過一本叫《時有女子》的書。

  裏麵有一段話：我一生渴望被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苦，免我驚，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無依。但那人，我知，他永不會來。

  曾經讀時，她心裏也曾微微扯著疼。

  如今，他來了。

  雖然羽冀未滿，但他正朝著她的方向，茁壯成長。

  …………

  回到玄女府時，程英傑已經氣完了，與封齊錚二人把酒言歡，聊了許多從前的荒唐事。

  好幾次，二人笑著笑著眼淚不由就出來了。

  瞧著兩位曾經的少年郎，眉目間不知何時也有了塵世之色，陸嫿不由感慨。

  人大概都是這樣吧，由不滿到遺憾。

  許多人，許多事，當時隻道是尋常。

  過往追憶的差不多了，趁著還有幾分清醒，封齊錚將話題拉回現實，問程英傑：“我們回去一事，你有什麽看法嗎？”

  畢竟一起幹過許多壞事，程英傑瞬間懂他的意思，直言：“這個你盡管放心，此次不同從前，太子確實已經窮途未路。其他人我不敢說，但在你們麵前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請世子妃回去，其實是我姐夫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