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對簿公堂
作者:陌緩      更新:2021-02-05 12:49      字數:2172
  封齊錚想了想,又道:“也許還真就是我們想多了,他們本就是一路人,性子相似也很正常。”

  “也許吧。”陸嫿歎了口氣:“最近常想起穆焰,總覺得欠他一句道歉,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說出口。”

  封齊錚一個頭兩個大,輕言細語寬慰道:“機會自然是有的,師徒一場,緣分那是說斷就能斷的。”

  心裏卻是暗道,待這事解決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江鈞趕走。別到時,她再把對穆焰的愧疚之情轉移到江鈞身上……那可就麻煩了。

  ……

  禦史台。

  崔護如坐針氈,為官近三十年,從來沒有那一天有這一刻緊張,還有尷尬。

  陸嫿他們這一撥,共五個人,就有兩個人是抬著進來的。

  禮節倒是周到,就連‘玄女娘娘’都以平民的身份,行了一禮。

  然後,封齊錚與江鈞二人再架著秋哥兒跪地行禮,秋哥兒才做了肉瘤切除手術,正是長新肉的時候,用力之下,渾身多處滲血,看得人直揪心。

  偏偏少年有著一雙澄亮的眼睛,就算疼到直冒眼淚花,仍是笑著的,那笑容,仿佛地獄裏長出來的花,不管這個世界有多黑暗,他隻管獨自開放。

  看著那樣一雙眼睛,崔護心裏無法不震憾,當即道:“念在原告秋哥兒有傷在身,賜軟座,免去跪禮。”

  “多謝崔大人。”秋哥兒忍痛磕頭,再由人抱在軟座上。

  反觀聞家,就有些氣人了。

  姍姍來遲不說,聞爺是被軟轎直接抬進來的,身後還跟著一眾侍女,自備軟椅不說,還有美食美酒。

  這麽一鋪擺開,就像是在戲場。

  聞淵的臉色始終沉著,但並沒有行上堂之禮,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崔護。

  陸嫿等人默默移到一邊,江鈞笑著小聲說了句:“聞家還真是有種啊。”

  都湊到老虎跟前了,該擺的譜一樣不少。

  敢這麽做,要麽是有足夠的底氣,要麽就是腦子有問題了。

  崔護臉上掛不住,但也不好發作,隻是淡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開始吧。”

  殿中侍劉民立即上前,先將秋哥兒遞上的訴狀宣讀一遍後,硬著頭皮看向聞爺,顫著聲音道:“以上所訴罪狀,疑犯聞定坤,聞淵,你等可認罪?”

  “本人對死士一事一概不知,從而無法認罪。”聞淵冷著臉說道。

  聞爺則是眉頭一跳,已經很多年不曾有人敢直稱他的大名了。

  他冷冷一笑:“老夫清理門戶,何罪之有?”

  劉民:“一族之長,確實有執行家法的權利,但有律法規定,若有族人觸犯家規,或有違背人倫常理者,需上報官府,獲得批示後方可執行。敢問聞……聞爺,秋哥兒究竟觸犯了哪一條家規?在執行家法之前,可有向官府報備申請?”

  聞爺冷哼一聲:“秋哥兒不人不妖,乃是不祥之物。因他的存在,聞家場接連鬧出人命,照此下去,唯恐禍及整個防風國。老夫這不僅僅是清理門戶,還是為民除害!至於上報官府……提督大人就在此,老夫有沒有上報,有沒有必要上報,你直接問他吧。”

  劉民那敢問,弱弱看了眼聞淵,見對方沒有要辯解的意思,便將主動權趕緊交到崔護手裏:“屬下問完了,請大人明示。”

  崔護自然也不會問,默了默,看向陸嫿他們:“原告秋哥兒,對此,你可有話要說?”

  “回大人,草民有話要說。”秋哥兒努力坐直,看向聞淵父子:“敢問聞爺,聞將軍,在你們眼裏,什麽人才算是人?不人不妖,又是如何定論?”

  聞淵父子尋著聲音看過去,均是一愣。他們剛才進來時,一個鼻孔朝天,一個始終沉臉低頭,還真沒將現場任何一個人看在眼裏過,就更別說秋哥兒了。

  尤其是聞爺,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秋哥兒,厲聲道:“你是誰?”

  秋哥兒不卑不亢:“聞爺剛剛還提到小的,怎麽就不認識了呢?”

  聞爺眯了眯鬆垮的雙眼,“你這是……”

  “這個問題我來向聞爺解釋吧。”陸嫿款款上前一步,平靜道:“那晚在聞家場,我就對聞爺說過,秋哥兒隻是患了一種罕見的皮膚病,我可以醫治。可惜,聞爺急著要我們的命,根本沒心情聽我詳細解釋。這不,我已經將他身上的肉瘤切除,敢問聞爺,在你看來,他現在是人是妖?”

  “又是你……”聞爺不屑道:“就算他是個病人,那也是犯下大罪的病人。一個罪人因為生病就可以推脫一切罪行了嗎?聞家場因他而死的那些人就白死了嗎?”

  “聞爺!我何罪之有?!”到底還是個孩子,雖然來之前被江鈞他們一再訓練,但此刻,秋哥兒仍氣到渾身發抖,哭著道:“聞三家的孩子是失足落水,隻是落水前,他和幾個頑皮孩子朝我扔了會兒石頭而已,我一個行動不便的廢人,能奈他們何?”

  “至於聞全家上吊自殺的小媳婦,這個聞爺心裏就更清楚了。要不是你的親侄子對人家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她會自殺嗎?”

  “她隻是見我可憐,死前曾端了些吃食給我,隨便向我傾訴了幾句而已。聞爺這麽急著要我死,不就是怕我把這件事說出去嗎?”

  “除此以外,還有什麽?牛大家病死的老娘,聞老五家在戰場上死的兒子,這些也要算到我頭上嗎?聞爺,人在做天在看,你也是大半截都已埋進黃土裏的人了,就不怕作惡多了,死後會下地獄嗎?”

  說到最後,秋哥兒雙拳緊握,還沒長好的皮膚一再滲出血來。那血色一直蔓延到他那雙清晰幹淨的眼睛裏,就像被困的幼獸,麵對不公,憤怒不甘卻又無能為力。

  “大膽賤民,敢這麽和聞爺說話,找死!”聞爺眸色剛一厲,站在他身邊的壯漢抓起茶杯就朝秋哥兒扔了過去。

  封齊錚和江鈞同時出手,一個接住茶杯,一個接住茶蓋。

  “公堂之上,豈容你們胡鬧,來人,將閑雜人等統統帶下去!”崔護猛拍桌子,早已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