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睡了一覺後，精神好了許多，百裏平不由陪著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眼看就要到子夜，陸嫿提出：“午夜宮門正是換班之時，君上若此時回去多有不便，不如在此休息到卯時再走？”

  “父君就留下吧，長樂還有好多故事沒給父君講呢。”長樂乖巧地摟著百裏平脖子撒嬌。

  之前長樂身體不好時，百裏平也有整夜守著的時候，聞言，沒覺得不妥，隻是無奈笑笑：“好好好，父君留下。不過，已經很晚了，故事咱們留著下次講，現在長樂該睡覺了。”

  “我不睡，除非父君給我唱首歌。”

  “這……”百裏平不由看了陸嫿和封齊錚一眼。

  陸嫿抿唇一笑：“經常聽長樂公主說，君上的歌聲，是這世上最美妙的聲音。不知我們有沒有這個榮幸聽到。”

  封齊錚也跟著起哄：“難得長樂公主有興致，君上就來一曲吧。”

  “你們呀……”百裏平手指點點他們，輕輕扯了下長樂的耳朵，笑著道：“你是孤最心愛的公主，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孤也會想辦法摘給你，一曲有何難。”

  他清清嗓子，哼唱起來。

  唱的不知是哪裏的方言，腔調軟儂，宛轉悠揚。

  陸嫿二人一句也沒聽懂，但卻莫名紅了眼眶。

  片刻後，長樂抓住百裏平的衣袖沉沉睡了過去。百裏平將她的小手放進被窩裏，低身親了親長樂皺紋密布的額頭。

  淚意直衝眼底，陸嫿後退三步，雙手放在身前，帶著敬意鞠躬下去：“世間疾病千千萬，唯有愛是治愈一切的良方。君上愛女之心令人敬佩，請受我一拜。”

  百裏平回頭，奇怪地看她一眼：“為人父母，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他們本來與這世界無關，是因為我們，才染上這塵埃……長樂是病了，但這不是她的錯，是孤的錯。”

  這個話題注定沉重，封齊錚看不得陸嫿難過的樣子，主動道：“時辰不早了，君上請去歇息吧。”

  “無妨，孤再陪陪長樂。”百裏平溫和道：“二位要照顧長樂，又要處理玄女府每日的瑣事，甚是辛勞。不必陪著了，都回房休息吧。”

  他話音剛落下，後院突然傳來打鬥聲。

  “有刺客！保護君上和公主！”守在門口的小石頭驚叫著喊了一聲。

  封齊錚眉頭一肅，握握陸嫿的手：“在這裏呆著，我去看看。”

  “小心！”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事情真的發生時，陸嫿隻覺一顆心瞬間就提到嗓子眼裏。

  她掐著手指頭，故作鎮定道：“應該就是些小飛賊，君上不必擔心。”

  百裏平意味深長地看她片刻，起身道：“孤出去看看。”

  “君上，危險。”

  “這可是玄女府！”

  在聖都，玄女府的地位等同於太和殿。

  敢到玄女府行刺，這小飛賊的膽子得多大呀！

  見百裏平踏步出去，陸嫿隻好跟上。

  二人剛踏進院子裏，倏然，一股肅殺之氣襲來，幾名黑衣人手持長刀，騰空而來。

  “保護君上！”有錦衣衛沉聲呼道，隻見他們從不同的地方禦空而下，很快便與黑衣人廝殺成一片。

  實際上，在聽到‘君上’二字時，幾名黑衣人的動作有過片刻的遲疑。隨即，變得更加凶狠殘暴，出手便是要命。

  對他們來說，這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

  今日，不是別人死，就是他們永遠地留在這裏。

  有黑衣人尋到機會，直逼陸嫿而來，百裏平早有準備，一劍刺出，逼得黑衣人連連後退。

  緊跟著，又有兩名黑衣人上前。

  陸嫿無比冷靜，手握兩把手術刀死死盯著他們。

  不過，封齊錚沒給她出手的機會，一個飛身過來，長劍如水蛇般閃得人眼花。

  “帶君上退回去！”

  “君上小心！”陸嫿用目光尋向百裏平時，隻見一名黑衣人站在他背後，閃著寒光的刀高舉著……

  這時，忽然，無數青色身影如鬼魅般從天而降，為首的戈斌一刀斬落黑衣人的頭，跪地道：“臣救駕來遲，還請君上恕罪。”

  百裏平喘著氣，眸子裏迸裂出逼仄寒光：“留活口，孤要親自審問！”

  “是！”

  鬼影是百裏平最後一道防護，自然也是最厲害的。

  有這麽多高手在，封齊錚自覺退回來，護著陸嫿和百裏平，冷靜觀戰。

  不一會兒，所有活著的黑衣人被製服。

  戈斌揚揚手，鬼影直接將人帶走，剩下的錦衣衛則飛速清理現場。

  片刻後，整個玄女府幹幹淨淨，若不是空氣裏彌漫中濃烈的血腥味，還真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見江鈞從偏院走來，陸嫿趁機問道：“去看過秋哥兒了嗎？”

  “放心。”江鈞朝她溫柔一笑：“有我在，保證完好無損。”

  封齊錚立馬白了他一眼，說話就說話，笑什麽笑！

  隻一瞬，他恢複冷靜，對著驚魂未定又怒火重燒的百裏平道：“君上受驚……幸好今日有君上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明知有君上在還敢動手？”

  百裏平陰沉沉地看他一眼，冷道：“這件事，孤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戈斌，加強對玄女府的保護，回宮！”

  百裏平一走，陸嫿歎著氣道：“君上應該猜到了，今晚，我們是故意留下他的。”

  封齊錚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心裏更清楚，刺客也是真的。今日若不是他在，我們就算是隻剩半條命，他也不會有這麽大的觸動。”

  “那些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殺手，隻怕也審不出什麽來。”江鈞揪著眉頭看衣袖上的血跡，麵無表情地說。

  陸嫿看向他，突然怔住，夜色朦朧下，他的側影真的很像一個人……

  “行了行了，這下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封齊錚見陸嫿神色恍惚，直勾勾地看著某人，整個人都不好了，當即拉著她的手急匆匆地往後院走去。

  江鈞抬起頭來，懵了一瞬：“有必要跑這麽快嗎？”

  他抬手摳了下眉梢，仰天看向漆黑的夜空，良久，發出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