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平又說：“身為人父，陸姑娘對孤來說，是一份天大的希望。姑娘說能保證將長樂的壽命延長至十年以上，孤聽著，比奪得十座城池還高興……”

  陸嫿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她急急道：“君上放心，長樂公主的情況，隻需穩定下來，之後，我可以通過別的方式維持對她的治療……我可以將每日服的藥準備好，條件允許的話，我以後也會再來看她……”

  “何必那麽麻煩，再說，孤憑什麽去相信你？”百裏平還是溫和地看著她，“就像姑娘憑空口無法取信於孤一樣，孤同樣無法靠隻字片語，去取信防風國的子民。”

  “孤想了又想，那天世子和世子妃說的那些話都沒錯，天宸國提的條件看似苛刻，但確實是兩國斬斷後患的辦法。”

  “隻是孤還想加上一條，割讓靖河邊的兩座城池可以。但天宸國在十年之內，不可再打防風國的主意。孤想，用兩座城池換防風國十年安穩，還是值得的。”

  “孤又反問自己，若是天宸國反悔不守信用怎麽辦？”

  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他這是想扣兩個人質啊！

  陸嫿的心漸漸下沉，麵上卻十分淡定。

  她直視百裏平的眼睛，道：“君上如果對天宸國了解夠深的話，就該知道，親王府在天宸國的地位可有可無。一個世子而已，沒有人會在乎。”

  百裏平大幅度點頭：“了解！尤其是一個名聲不太好的世子，確實不會有人在乎！但天宸國的顏麵總有人在乎吧？留在防風國的世子不再是世子，他是天宸國的顏麵，同樣，也是防風國的顏麵。”

  聽得這話，陸嫿不由冷笑。

  百裏平絲毫不介意，依舊好言好語：“不如，孤和世子妃來一個十年之約如何？十年後，若長樂還在，若天宸國信守諾言，孤就放你們走。”

  他溫和地笑著道：“如此一來，便大家都安心了。”

  好大一個坑。

  這坑還是自己挖的。

  陸嫿欲哭無淚，強忍著情緒，退一步道：“君上的目的在於我，可否隻留我一人，臨陽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世子，他還年輕，應當去做些他想做的事。”

  “沒問題！”

  百裏平很好說話的樣子，想也不想就同意，隻是隨後又幽幽地補充一句道：“怕隻怕，就算我防風國的子民同意，世子自己也不會同意。”

  陸嫿徹底沉寂，連掙紮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然，以上所說，孤隻是提議。若世子妃能想出別的萬全之策，可以再商討。”

  聽完這句，陸嫿眸色冷淡道：“君上說完了的話，麻煩送我回天牢吧。”

  百裏平笑笑：“世子妃說笑，之前請你們去天牢，是恐方魁等人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來。如今，大局已定，豈敢再委屈。元妃性子孤傲，難得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伴，不如就請世子和世子妃暫住雲影殿吧。”

  “當然，也是為了世子妃能隨時替長樂診治。”

  陸嫿冷冷地：“君上想得可真周到。”

  “去吧，世子估計也等急了。”百裏平喚道：“小石頭，你帶世子妃過去吧。”

  ……

  出得偏殿，陸嫿立即與係統連接道：“我和百裏平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吧？”

  係統小甜甜：“聽見了。”

  “就沒什麽想說的？”

  “沒什麽好說的，自古君王有幾個是省油的燈？他們個個都是千年老狐狸，是宿主你輕敵啦！”

  陸嫿歎氣：“你是在怪我之前沒把握機會，該聽你的，先拿醫治長樂當籌碼？”

  “有什麽好怪的……反正路是你自己選的，話說，如果你真聽我的，似乎就不是你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世間事誰說得清呢？”

  “還有周旋的餘地嗎？”陸嫿好不甘心：“十年啊！我自己挖個坑將自己埋十年，你能理解這種感受嗎？”

  “噗……”某係統殘忍地笑出了聲：“抱歉啊宿主，本甜甜確實無法理解。不過呢，世間事，瞬息萬變，你也別想得太遠。”

  知道係統不會給自己任何提示，陸嫿心裏沉得像灌了鉛似的。

  繞過元妃住的主殿，右側偏殿是個雖小但極為雅靜的院子。

  封齊錚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看到她，長長地籲了口氣，上前二話不說就將她緊緊抱住。

  “君上說了，先給二位一些獨處的時間，稍後再讓伺候的宮人前來。若沒別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封齊錚不耐煩地揮揮手，小石頭便退了出去。

  陸嫿太鬱悶了，低落的情緒就像雨天的泥漿一般揮之不去。

  她將臉深深埋在封齊錚胸口處，不想說話。

  所幸，封齊錚也沒急著問，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

  二人就這麽抱了好一會兒，陸嫿才覺心思活絡了些，她站直身子，慢慢抬眼。

  封齊錚抬手覆在她麵容上，凝視著她，好久才，慢慢笑著道：“可是被人欺負了，愁成這般模樣？”

  陸嫿目光微微閃動，垂眸道：“我可能走錯了一步。”

  “是非對錯，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在我看來，如果那是你當下最想做的決定，即便是錯了，也值得。”

  封齊錚還是注視著她的眼睛，試探著道：“百裏平和你談過了？”

  陸嫿點點頭，還在組織語言，就聽他已經說了出來：“他想留我們做客對吧？”

  “你，你怎麽知道？”陸嫿十分震驚。

  封齊錚笑笑：“猜到了。”

  “你被帶走後，我同周大人討論過，站在百裏平的立場，這是最萬全的辦法。”

  見他鎮定自如，陸嫿心裏愈發難受了：“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如果再考慮周全一些，如果……”

  “那我是不是也要說，若我不提出來聖都就好了，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封齊錚帶著暖意的指腹，輕輕扶平她緊鎖的眉頭，說道：“我反複想過，如果我們不來聖都，周大人這一次不會談判成功。隻要有秦子桓那樣的人在，這一戰非打不可。”

  “如此一想，我用暫時的自由，免去無數將士的犧牲，讓無數百姓避免了流離失所，這很劃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