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翻看著一張又一張的報告，眉頭越擰越高：“確實很複雜，她身體機能的退化，比想象中還要快……”

  百裏平見她在孩子身上摸了幾下，也不再問別的，而是自顧自地揪著眉頭，仿佛在思考些什麽，手裏還做著奇怪的動作，他不由眯了眯眼。

  “姑娘可有診斷了？”

  元妃也迫切道：“長樂患的究竟是什麽病？”

  陸嫿收回神識，平靜道：“公主患的是兒童老早症，這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基因缺陷，患者身體衰老的速度是正常人的五到十倍。根據我對公主的檢查判斷，她衰老的速度高達八倍以上。”

  她說的話，很多詞匯百裏平都聽不太懂，他隻關心一點：“姑娘可有法子醫治？”

  陸嫿正要回答，係統輕咳一聲，道：“友情提醒，首先這次的任務是進太和殿幫助患者，並沒有規定必須要醫治，或是醫治到哪一個程度。當然，這個提醒對你來說並不會有用，你這人我太了解了，隻要有一線希望，就會百分之二百的盡力。我想說的是，別忘了你的終極任務，還有目前的處境，要懂得合理利用哦。”

  “謝謝，你提醒的很及時，也很有用，善良的你無比可愛。”

  陸嫿誇了係統一句後，當即故作深沉道：“其他的，我還是等見到我的同伴們再說吧。”

  百裏平聽罷，笑了一下：“也罷，就聽姑娘的。”

  元妃要將長樂抱回去，長樂不舍，扯著百裏平的衣服，也不鬧，就那樣眼巴巴地看著他，卻比任何哭鬧都讓人揪心。

  “長樂不用擔心，父君一定會想法子治好你。”百裏平將她幹瘦如雞爪一般的小手放在手心裏捂了捂，柔聲安慰道。

  長樂眼睛又亮了一下：“治好了就可以出去了嗎？”

  “可以。”

  “可以抓蝴蝶嗎？”

  “可以。”

  “可以去宮外嗎？聽說聖都街上可熱鬧了，長樂想去看看。”

  “都可以，等你的病好了，長樂想做什麽都可以。”

  聽著父女二人的對話，陸嫿本想說，顏麵比不上孩子的身心健康，但又一想，這顏麵可是王家顏麵，不僅僅是百裏平的，它是整個防風國的。

  百裏平能做到這份上，已屬不易。

  長樂乖乖回到屬於她的粉紅城堡，元妃抹著淚對百裏平道：“長樂今天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嚷著心口疼。下雨後，關節又開始疼，一直哭鬧著要找父君，臣妾這才不得已去請君上。”

  百裏平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長樂也是孤的孩子，她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時間來找孤。愛妃別哭了，你該做的都做了，父母子女的緣分來之不易，你我隻管好好珍惜便是，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

  “可臣妾……臣妾就是見不得她受苦，這病要是能轉到我身上就好了……”

  由著元妃低聲哭了一會兒，百裏平才道：“好了，該演的戲還得演，讓禦醫進來替你瞧瞧吧。”

  “是，君上。”

  元妃瞧著還很年輕，不到三十的樣子，卻有著極強的克製力。

  簡單對鏡梳妝後，她容顏出塵，氣質清冷，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逼人，瞬間就有了寵妃的模樣。

  她懶懶地靠在貴妃椅上，待小莊子領著禦醫來後，也不讓人靠近，傲慢地說了說自己的情況，便要禦醫開藥。

  陸嫿仔細聽了聽，她說的都是長樂的症狀。

  長樂的藥，原來都是用這種方式弄來的……

  禦醫似乎也見怪不怪，偷偷看了百裏平一眼，見君上沒有異議，便按著那些症狀開藥去了。

  送走禦醫，百裏平才對元妃溫柔道：“孤還有事要處理，今晚就不過來了，你早些歇息。”

  “君上……”元妃抓住他的手，眼裏是無盡的期盼：“君上明日會來嗎？”

  她想知道的，百裏平都了然，拍拍她的手背，“當然。明日，孤處理完事務就過來。”

  一路返回太和殿，百裏平無話，陸嫿便不敢多說一句。

  她敏銳地覺得，百裏平似乎在防著他身邊的小太監。

  她有些不解，一個小太監而已，若覺得有問題換了便是，他可是君王啊，犯得著這般隱忍嗎？

  後聯想到小莊子在大殿上為秦子桓說的那些話，大概也明白了幾分。

  秦子桓如今深得民心，多的是人願意為他辦事。

  沒了小莊子還有小樂子小李子……防不住的事又何必麻煩。

  百裏平這個君王當得也夠憋屈，為人父，不敢正大光明地接受自己患病的女兒，為君王，反而活在臣子的視線範圍內……

  有了這些初步認知，陸嫿再回到太和殿時，第一時間便給了封齊錚一個溫暖和軟的微笑。

  封齊錚的心一下就定了。

  其實對他來說，這次的感受和往幾次都不同。

  以往，他緊張擔心的是事情本身，更多的情緒是怕危險，怕冒險，怕死。

  但這一次，他眼裏能看到的隻有她。

  她微笑，晴空萬裏。

  她哭泣，烏雲壓頂。

  “大司農那邊有消息了嗎？”百裏平沒急著審陸嫿他們，而是問話小莊子，其意不言而喻。

  小莊子彎著腰身上前：“回君上，還沒消息。”

  “那就再等等吧。”百裏平雙手攏在衣袖裏，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站在他的立場，不得不等，但陸嫿他們等不起，待秦子桓一回來，一切都得完蛋。

  陸嫿朝封齊錚遞了個眼神，後者立即會意，抬起手掌一揮，小莊子便暈倒在地。

  百裏平猛地睜開眼，隻驚了一瞬，平靜出聲：“你們究竟是誰？想幹什麽？”

  封齊錚亮明身份：“天宸國現臨陽知州監管封齊錚，這位是我夫人陸嫿，隨從封宇，拜見君上。”

  “封齊錚……”百裏平喃喃重複了一遍，仍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孤與貴國使者，還未正式見麵商討和平共處一事。封大人先是劫走我防風國的鎮國之神，又夜闖太和殿，究竟是幾個意思，孤實在是看不懂。”

  “鎮國之神？”陸嫿輕輕笑了一下：“君上也信這個嗎？事到如今，你還是認為防風國的今天，都是因為雙麵神靈的庇佑與賜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