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指著報告圖上幾處，“你看，他的中樞神經是獨立的，雖然有所牽連，但也不是沒有完全剝離的可能。最壞的結果就是會影響他正常的麵部神經……”

  係統小甜甜：“那他還是無法做正常人啊！”

  陸嫿沉思片刻，說道：“我相信自己。”

  “所以，你打算一試？”

  陸嫿看著徐天，肯定道：“值得一試。”

  決定要替徐天手術後，陸嫿安排他休息，自己做些準備工作。

  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她回頭看了一眼，沒說話。

  封齊錚擠到她身邊，歪歪地靠在飾品架上，就那麽看著她。

  陸嫿的心，就像沉靜的湖麵上飄落下一片樹葉，微微的漾了一下。直到發現把手術工具放錯位置後，她再也無法淡定了，抬眼道：“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好看。”封齊錚揚唇：“安靜的時候好看，生氣的時候也好看，認真的樣子就更好看了……”

  陸嫿抿了下唇：“徐天的手術比較複雜，我一個人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有可能完成。你這樣，會幹擾我。”

  “就一會兒。”他拉過她的手，目光灼然，帶著幾分小委屈：“徐天的手術早一些遲一些不影響生命，可我要再這麽下去，就要糾結死了！”

  陸嫿立即擰眉：“不要動不動就把‘死’字掛在嘴邊。”

  “不吉利？”

  “反正我不喜歡。”

  封齊錚笑出一聲，輕輕擁她入懷，下巴習慣性的挨著她的額頭，輕聲道：“我這人的骨頭其實也沒那麽硬，每次父王還沒開打我就跪了……”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陸嫿也沒什麽好裝的，悶悶道：“那不一樣。”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這些都無關尊嚴。

  但昨日不同，周明的為難裏分明是帶著偏見的，他那一跪，心裏想必是難堪的。

  “是不一樣……”她的話，包括她所有的小情緒，早已將他的心裝的滿滿的。

  封齊錚的聲音有些許沉啞：“我跪父王時，是想讓他心軟，下手能輕一些。昨日跪周明時，我心裏很清楚，這也許改變不了什麽，但那是我當下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我心裏是願意的，所以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委屈。我隻是恨自己不夠強大，沒有能力去保護你……但這樣想其實也沒用，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真的嫿兒，你相信我。”

  聽著這些話，陸嫿心裏五味陳雜，她抬起頭來看著他，那張臉仍然俊秀又精致，還帶著些許稚氣，可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裏，已經藏了太多的沉重。

  她其實一直不希望他成長得太快，從相識開始，她心裏是羨慕他的。

  羨慕他的肆意妄為，他的生氣勃勃，包括他偶爾的無理和傲慢。

  歸根結底，這些都來源於愛，他一直都被家人用特殊的方式保護著，而他也深領其意，這才有了內心明亮又柔軟的他……

  不像她，在最需要愛的青春期，被迫成長。那種在一瞬間被拉扯長大的感覺，不堪回首。

  陸嫿雙手輕輕捧著他的臉，看著他黑曜石一般的雙眼，語氣溫柔又認真：“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慢慢來，不必太著急……我會等你。”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遠也不會嚐到那樣的痛。

  驟然拉近的距離，彼此呼吸癡纏，使得空氣一下升溫。

  封齊錚努力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難得動情的人兒，隻是，她那雙特殊的眸瞳，此刻透著一股瑰麗的光芒，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

  除了能聽見自己已然亂失序的心跳聲外，便是她的呼吸聲，像是羽毛輕撫在他的心尖上，驀然一癢，讓他的整顆心都酥了。

  幾乎是無法控製地，他低頭吻下。

  仿佛早已等待，陸嫿閉上眼睛，迎接他的熱情，感受著所想要表達的情感……

  愛既然來了，那就愛吧。

  生命本就漫長而枯燥，愛是沿途唯一最美的風景，她想，她不該錯過。

  ……

  聽說陸嫿要替徐天做手術，就連穆焰都主動下來湊熱鬧。

  對此，陸嫿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反正她在他們眼裏，早已不是什麽正常人了。隻是吩咐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能進入無菌區。

  徐天剃光了頭發，忐忑不安地躺著，陸嫿秉著職業操守，一邊替他消毒，一邊將手術有可能會發生的意外一一說給他聽。

  按理說，做這樣的大手術得家屬簽字同意才行。

  這裏嘛，也沒法講究這些了。

  但陸嫿還是希望患者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風險，人生在世，活要活得幹幹淨淨，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這是曾經的導師常對他們說的話。

  徐天聽得很認真，但基本上也聽不太懂，自己總結了一下，大概就是凶多吉少吧。

  耐心地聽陸嫿說完，他才道：“世子妃盡管治，最後無論是什麽結果，我都認。”

  陸嫿點點頭：“放心吧，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如果……”徐天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這件事我本來想自己去辦的，現在還是先拜托給世子妃吧。”

  陸嫿停下手裏的工作，“你說。”

  徐天：“雙麵神府後院，有一片桃樹林，每棵樹下都埋著一位姑娘，樹根處刻的是她們的名字。當初我親手殺了她們，再親手埋葬她們，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有機會親自送她們回家……等做完這一切，再向她們的家人請罪。”

  “如果我沒能有這個機會，還請世子妃幫忙送她們回家。”

  “我盡量吧。”陸嫿隻能這麽說，畢竟她現在也自身難保啊！

  頓了頓，她又道：“她們去競選聖女的時候，就已經抱著犧牲的決心。對她們的家人來說，家族榮光或許更為重要吧。”

  他一心想送她們回家，可她們願意回嗎？

  她們的家人又願意接受嗎？

  她們固然死得冤枉，死得淒慘可憐……可真正的凶手隻有徐天嗎？

  徐天沉默著，看上去很迷茫的樣子。

  陸嫿突然有些後悔說這些，隨而，拍拍他的肩，用意識通知係統：“開始吧，接下來就要辛苦你幫我看著點了。”

  “是，宿主大人。”某係統懶洋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