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嫿一怔，抬眼，就見秦子桓一身白色素衣，披散著頭發，立在琉璃光彩中。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餓久了的野獸看到食物。

  陸嫿心裏很不舒服，卻是展顏一笑，一派天真道：“大司農怎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等你呀！”秦子桓說著，緩緩朝她走來。

  陸嫿克製著情緒，傻傻地：“大司農要親自送我去見雙麵神嗎？”

  此刻的她，立在朦朧月色與琉璃光彩之間，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和清晰可見的鎖骨。

  裙幅褶褶，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隻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粉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她美得不像話。

  她是他至今所遇到過的，最令人心動的女人。

  所以，他還保持著耐心，一步步走近，說道：“曆屆聖女，都由我親自送到雙麵神麵前。否則，他怎麽會知道我的誠心呢？”

  他伸手過來，陸嫿不得不把手放上去。

  “你很害怕？”他笑起來時，眼角的魚尾紋皺在一起，三角眼卻沒什麽變化，仍舊黑白不明，依舊陰沉恐怖。

  陸嫿扯了下嘴唇：“有些緊張。”

  “無妨。”他牽著她往裏走。

  陸嫿平複著呼吸，天真又膽怯道：“聽說曆界聖女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雙麵神他老人家喜歡吃人嗎？”

  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秦子桓笑了一會兒，陰惻惻地盯著她，“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穿過翠竹林，從大堂走進去，再繞過很長的走廊，裏麵又是另一番景象。

  空曠的房間裏，隻有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浴池，浴池旁擺著琳琅滿目的美酒佳肴。

  “拜見神靈大人。”走進去後，秦子桓終於鬆開陸嫿，雙手交叉放在胸口。

  房間裏靜謐無聲，並沒有回應。

  陸嫿心跳的很快，每一根神經都被未知的恐懼所牽扯著。

  “你就不想說點什麽嗎？”她用意識同係統說道。

  係統果然在，打了個嗬欠，用獨有的娃娃音懶懶說道：“宿主好棒啊！宿主真會玩！”

  陸嫿：“……”

  “不然你想聽什麽？你可別什麽都賴在我頭上啊！別告訴我，你心裏沒有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陸嫿無語，深知此時吵架太不可取，軟下語氣道：“我就是有些兒害怕……你多少給點兒提示唄！”

  “沒有！要就是一句話，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又是初心……”怕秦子桓覺出異樣，陸嫿沒空和它扯，急著道：“別的我也不為難你，關鍵時刻給我備一個信號彈，這個要求不過份吧？我和封齊錚都說好了，你要這個忙都不幫，就是想看著我死了！”

  秦子桓的目光看過來，陸嫿收回意識的同時，終於聽到某係統鬆口：“我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係統嗎？”

  你不是嗎？！

  陸嫿心裏有一聲狂吼，臉上卻是堆著不太自然的傻笑。

  “大概是怪我們來晚了，神靈大人好像生氣了。”秦子桓陰森森地笑著道：“要不，姑娘試試？”

  陸嫿眨眨眼，‘哦’了一聲，行著福禮乖巧道：“小女林妙拜見神靈大人。”

  突然，‘轟’的一聲，浴池裏冒出一男人來。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看向陸嫿，譏諷一笑：“這麽多年了，秦先生的口味還是沒變。”

  陸嫿定定看著他，這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掉進人堆裏就找不出來的那種。

  也許是她的反應太過平靜，男人露出玩味兒一笑，緩緩轉過身……

  露出了另一張臉。

  如果說正臉是上帝的隨意，那麽長在後腦這張臉就是刻意了，帶著憤怒與惡意的那種刻意。

  它隻有一隻眼睛，凹進去很深，鼻子很長很尖，嘴巴皺在一起……像是潛伏在黑暗裏的夜鷹。

  那隻眼睛死死盯著年雪，突地，嘴一咧，上麵一排牙齒錯亂而鋒利地露了出來，發出一聲令人心顫的嘶吼。

  所謂的雙麵神，原來隻是個‘顱內寄生胎連胎’的患者。

  陸嫿不由輕輕搖頭，一下就領會了係統重提‘初心’的意思。

  無論處境怎麽變，她始終都隻是個醫生，能做的也隻是治病救人。

  隻要守著這個初心，以不變應萬變，讓所有事朝著它該發展的方向去發展就好。

  她需要做的，從來都不是阻止或是改變，而是旁觀和引導。

  想通這一層，陸嫿的心一下就定了。

  意想之中的尖叫並沒有來，雙麵人奇怪地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陸嫿：“你不怕我？”

  陸嫿平靜一笑：“你是帶給防風國子民美好生活的神靈，我為什麽要怕你？”

  “嗬……有意思……”雙麵人抬手碰碰鼻子，對著秦子桓道：“她不說，我險些又忘記了自己神靈的身份。”

  秦子桓冷冷地：“這種事，神靈大人還是記牢一些的好。”

  “行了，美人當前，秦先生炫耀夠了的話，就快去享受吧！別忘了我還等著呢！”雙麵人極其貪讒眼紅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所謂神靈隻是個幌子，秦子桓才是這場戲的主角。

  他終於卸下偽裝，露出貪婪與瘋狂，陸嫿也在手裏牢牢握著一管麻醉劑。

  “美人兒，沒想到真正想吃你的人是我吧？”

  陸嫿故作驚慌：“怎麽會這樣……你……你別過來……”

  秦子桓步步緊逼，“有句話你說對了，沒有我哪兒來的雙麵神！沒有我，哪有防風國的今天？！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該享受的……怎麽？莫非你情願去伺候那個怪物也不願意伺候我？”

  “秦子桓你別太過份了！”雙麵人似乎很介意別人說他是怪物，頓時氣惱地大吼。

  “你給我閉嘴！”秦子桓指著他，“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八百次了！怎麽？被人供久了，真當自己是神了？”

  他突然抽出鞭子，朝雙麵人抽過去，瞬間水花四濺，雙麵人前胸多了一條腥紅的印子。

  雙麵人一動不動地站著，像是終於清醒認命般，眼底的亮色漸漸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