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陸嫿羞惱的想咬舌自盡。

  雖然，這是一種基本上不可能實現的死法。

  封齊錚更是一臉懵，怎麽就……就說到生孩子的事了？

  不給他反應的時間，陸嫿秒變嚴肅，輕咳一聲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啊……嗯……”封齊錚隻好努力切換頻道，“當下最重要的是，得把張正賣給防風國的那些百姓救回來。”

  “另外，他們這次膽敢偷襲，已經觸犯了平和條例，總得給個說法吧？”

  陸嫿擰眉：“你想親自前去？”

  封齊錚思索著道：“根據張正的供述，防風國近年來農業發展迅速，尤其是水稻，產量巨增。因此，他們主動向臨陽提供低價糧，再高價購買或是雇傭農奴。”

  “張，王，李三家看到商機，一直在偷偷合作。張正開始有極力打壓，並暗中調查準備上報朝廷。然後就出了阿誠的事……”

  “再後來，有了張正這顆大樹，三大家族與防風國的合作就更明目張膽了。除了那些被‘妖怪’抓走的百姓外，他們還逼張正私自提高稅收，使得那些種地的老百姓走投無路，生活所迫，導致有些人心甘情願前往防風國去當農奴。”

  頓了頓，他眉頭緊蹙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挖得還不夠深？這背後似乎還有什麽人在布局……而且這個人對臨陽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聽他這麽一說，陸嫿也有同感：“可你這樣隻身前去，會不會太冒險了？再說，天宸國不是已經派使者前去了嗎？要不等到對方給出答複再說？”

  “我還是想親自去一趟……”封齊錚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陸嫿立即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以尋常商人的身份前去？”

  “沒錯！剛剛我一直在想，我們從山腳下走上來的風景，一路各有不同。想要真正了解一個國家，還得從山腳下的風景開始。”

  陸嫿點點頭：“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你同意？”封齊錚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陸嫿好笑：“我為什麽不同意？”

  封齊錚語無倫次：“我以為你會說危險，多此一舉什麽的……總之，我已經準備好接受家法了……”

  陸嫿噗嗤一聲笑開：“我有那麽不講道理嗎？”

  “沒有沒有……”

  “嫿兒，你真好！”封齊錚激動的眼圈發紅，“那日站在城牆上，聽著遠方的廝殺，我就在想，我們爭的到底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弄明白，盤根錯節的根源在哪裏？是不是真的隻有戰爭才能解決……”

  他就像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樣，隨著眼界的增長，發現這個世界和他之前所認知的並不一樣。

  於是，他瘋狂地想去探知，試圖去改變，並相信自己能改變。

  每個人都曾有過遠大而宏偉的理想。

  隻是，大多數人走著走著，就放棄了。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陸嫿突然想起封齊錚的名言，再對著這樣一雙熱血沸騰的眼睛，直覺成長很奇妙。

  少年正在十字路口徘徊，除了鼓勵，她好像能做的也不多。

  更何況，這本身就是他們必須要去走的路。

  …………

  京城。

  關於臨陽的奏折越來越多，天宸皇又是一夜沒睡。

  厲全海端著參湯進來，低聲道：“皇上，歇歇吧，龍體重要。”

  天宸皇頭也沒抬，接過參湯一飲而盡，片刻凝滯後，突然道：“你覺得朕是個好皇帝嗎？”

  厲全海愣愣，還沒組織好語言，又聽天宸皇說：“朕其實是想當個好皇帝的。”

  一直都是，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弄丟自己。

  幸好，近來他又慢慢回來了。

  “皇上一心為國為民，自然是個好皇帝。”厲全海斟酌半天，還是補了一句。

  天宸皇看他一眼，淡道：“這參湯是皇後送來的吧？”

  厲全海笑笑：“皇上喝出來了？是，皇後娘娘人還在外麵，說要等皇上歇下了才肯離去。娘娘也是擔心您的身體。”

  “讓皇後進來吧。”天宸皇揉著眉心，有一聲極輕的歎息。

  他們之間，有些話也該說開了……

  不一會兒，皇後進來，見天宸皇一臉疲憊，目光瞥向案板上的奏折，“皇上這般沒日沒夜的，可是臨陽又出什麽亂子了？”

  天宸皇揮揮手，等厲全海帶著宮女們退出後，才道：“臨陽發來急奏，說張正供出所有罪狀後，自殺了。”

  皇後的心不由一緊：“還有其他罪狀？”

  天宸皇靜靜看她沒急著回答，皇後撲通一聲跪下：“張正乃臣妾侄兒，臣妾知道，就這層關係，已經足夠讓人遐想聯翩。但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不管臣妾做了什麽，其出發點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好一個江山社稷。”天宸皇緩緩起身，走下來，走到皇後跟前，聲音很輕：“在皇後眼裏，這江山是誰的江山？”

  皇後抬起頭，淚眼婆娑：“自然是皇上的江山。”

  “是麽？”天宸皇笑了：“朕還以為是你們張家的江山。”

  “皇上什麽意思？”皇後不哭了，眼神冷寂的可怕。

  天宸皇滿意地點點頭，將她扶起來：“這才是朕所認識的那個皇後嘛，今日，你我夫妻不如就開城布公地說上幾句吧。”

  他歎息一聲：“你知道那堆奏折裏，關於你的彈劾有多少嗎？知道張正的供述裏，你的罪有多深嗎？知道為什麽到現在，朕依然沒有動你嗎？”

  皇後站得筆直，神色冰冷：“為什麽？”

  天宸皇輕撫她的頭發，不無哀傷道：“因為，朕與你同罪。”

  這話，令皇後眼睫微微一顫。

  天宸皇繼續道：“朕知道，從前，朕有過一些錯誤的決定和想法，從而誤導了你。所以，朕決定再自私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往後，皇後好自為之吧。”

  皇後：“皇上的意思，臣妾還是不明白。”

  “皇後那麽聰明，自然是明白的，甚至比朕都還明白。”天宸皇平靜道：“這些日子，朕想明白了，這江山不是你的，更不是朕的，它應該是天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