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死的！”陸嫿咬著牙，明明覺得心裏有團火在燃燒，渾身卻又止不住地抖動。

  “救他！你救他啊！”她近乎崩潰，這話也是喊給係統聽的。

  對一個醫生來說，麵對患者的痛苦而束手無策，那是失職與羞恥，更是煎熬與自責。

  更何況，楊季生他……他還沒有看到天宸國好起來。

  他就這麽死了，該有多遺憾呀！

  “嫿兒……”封齊錚緊緊貼著她的鬢角，喃喃道：“你冷靜一點，他不會白死的。”

  而係統則回應她的是：“抱歉啊宿主，利箭正中楊季生心髒，就算是你親自主刀，也絕無生還的希望。還有……有戰爭就有犧牲，你要走的本身就是一條充滿血腥的殘酷之路。你要習慣……”

  “不……”陸嫿覺得心髒裏像是有東西什麽堵得滿滿的，她感到窒息和絕望。

  作為醫生，她見過太多太多的死亡。

  可沒有一次像此刻這般讓她難以接受，不僅僅是無能為力，還有深深的恐懼。

  係統說的對，她走的是一條充滿血腥的殘酷之路。

  毫無疑問，這還是一條不歸路。

  ……

  城內，元齊等人無功而返。

  個個垂頭喪氣，麵有不甘。

  穆焰仰天歎了口氣，淡道：“行了，都打起精神來。張正這邊不可懼，他親手將軍心一分為二，這是找死！”

  “真正可懼的是……”

  “防風國還在身後虎視眈眈，就等他們自相殘殺夠了，好來撿個便宜。這一戰不可避免，我們得趁亂出城。”

  “小姐怎麽辦？”元寶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封宇更是急得直哭：“穆公子，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家世子世子妃吧。”

  穆焰籠著眉，好一會兒，才歎息道：“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

  城外幾公裏處，封親王親自率軍前來。

  沒日沒夜的連續奔波，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停！全部原地休息，即刻出發！”副將陸景吾一聲令下，翻身下馬走到封親王麵前，將水壺遞去過，說道：“王爺年歲已高，這一趟沒必要來的。”

  封親王苦笑：“本王的兒子兒媳都在這裏，怎能不來。”

  他若不來，皇上又怎會甘心，放心？

  “報！”正在這時，探兵領著一個人跑過來，氣喘噓噓道：“王爺，陸將軍，抓到一個人，說是世子派來的。”

  來人正是元齊的手下，叫虎頭。

  梅香苑那一次，封親王見過他，當下無疑，幾步上前：“城裏現在什麽情況？”

  虎頭：“回王爺，世子和世子妃在張正手裏，我們幾番營救都沒能成功。張正這次是報著必反的決心，我家公子讓轉告王爺，還要謹防防風國趁機偷襲。”

  陸景吾皺眉：“城裏現在有多少人馬？”

  虎頭：“目前近七萬，前些日子防風國來了一次，周左達留了一部分人善後。”

  陸景吾又問了一些城裏的情況，與封親王走到一邊說話。

  “我們此次隻帶了不到兩萬人，如果情況屬實，這戰還真沒法打。”

  當初收到封齊錚的密信，隻知張正罪惡滔天，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反，所以帶的人並不多。

  封親王雙眼微微一眯：“沒法打也得打！”

  他想了想，吩咐道：“這樣，本王先帶人去穩住張正，事關重大，為防意外，你且親自前往離臨陽最近的奉陽、成陽調軍。”

  “不妥不妥……”陸景吾立即道：“還是我帶人先去迎戰張正，王爺去調軍比較好。”

  封親王抬了下手，“本王去，或許還能拖延一些時間，畢竟一家人的生離死別更有看頭，更能令張正滿足。”

  “也好……”陸景吾默了默，欲言又止道：“事到如今，局麵已到了不可控的地步，王爺切記我們代表的是皇家威嚴，萬一……總之，我陸家人甘願為國犧牲，世子妃理應也是如此，王爺不必有顧慮。”

  這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我們代表的可是皇家的顏麵，凡事絕無可能妥協。你可別為了兒子兒媳去犯一些錯誤。要打就拚了命去打，至於世子世子妃就別管了，他們死也是為天宸國死的，起碼死得光榮。

  封親王沉沉看了他一會兒，沒什麽表情地笑了一下：“國家國家，沒有國哪來家，沒有家國又何在？我們奮勇殺敵，不顧生死，為了不就是家人平安嗎？”

  陸景吾：“大局為重啊，王爺！”

  “本王知道。”封親王拍拍陸景吾的肩，語重心長道：“陸將軍放心，隻要有一線希望本王絕不放棄。另外，世子妃現在可是我親王府的人，將軍府舍得，我親王府可舍不得。那可是一顆蒙塵明珠，是你父親最值得驕傲的孩子！”

  若不是她在信裏支招，讓他硬闖早朝，將張正的罪行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出來，等皇上和眾大臣商議清楚，說不定張正都已經在臨陽稱王了。

  至於他的兒子兒媳，怕已是黃土一堆，白骨一副。

  這些，封親王犯不著給陸景吾說。

  他之所以敢來，之所以不懼，其中有一個很根本又很可笑的原因……他還是相信那個反複出現的夢，相信陸嫿就是那個能扭轉乾坤的人。

  當下，封親王與陸景吾兵分兩路。

  封親王萬萬沒想到，他最先碰上的不是張正，而是楊季生，已經死透了的楊季生。

  這個曾經在皇上麵前紅極一時的尚書，死在他鄉，連一床草席都沒有。

  百十來個士兵圍著他，有人哭泣，有人咒罵，有人呆呆地望著某處，不知魂丟何處。

  封親王命人將楊季生暫且安葬，整隊繼續逼近臨陽城。

  此時，天幕已沉，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籠在上空，令人沉悶。

  封親王高喝一聲：“待叛臣賊子被捉拿，我等再將楊大人幹幹淨淨，風風光光地帶回去！這裏是天宸國，是我們的家，誰也休想奪走！”

  “對！我們要幹幹淨淨地回去！”

  “這裏是我們的家，誰也休想奪走！”

  將士們齊聲附合，精神大振，不一會兒，便到臨陽城下。

  借著火光，封親王一看就看到站在城門之上的封齊錚。

  他眼睛一熱，高聲道：“吾兒，為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