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如此。

  還有七天，難道就這樣認命嗎？

  當然不！

  陸嫿活動了下四肢，定定望著封齊錚，笑著說：“恭喜世子，你中招了。”

  “所以，怕嗎？”

  封齊錚想了一秒：“不怕，有你在。”

  “謝謝。”陸嫿長話短說：“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大家。隻要有人能抗過去，他的血清提取，就有可能是解藥。”

  “真的？”封齊錚眼睛一亮：“那確實值得恭喜。”

  陸嫿笑了：“這麽有信心？”

  封齊錚洋洋得意：“你說過，我的身體很特殊，我當初能救大哥，就一定能救大家。”

  他還拍了拍腦門兒：“對呀，我早該想到的！怎麽？你居然沒想到？”

  陸嫿搖頭輕笑，就算想到了，她也不會拿他去冒險。

  和私人情感關係不大，關乎職業道德而已……好吧，或許私人情感占的比例更重一些。

  這個消息令封齊錚感到振奮，別人確診後不是哭爹喊娘就是絕望無助，他倒好，尋了個舒服的床位躺好，特開心地問：“來吧，該用什麽手段盡管用上！”

  有那麽一瞬間，她腦海裏閃過一幅極不合時宜的畫麵。

  俊美少年在向她招手，快來呀，什麽姿勢都可以。

  啊呸！

  …………

  然而，封齊錚高興得太早了，或許說他有些高估了自己。

  第一夜還好，他完全沒感覺，在陸嫿的要求下喝了很多味道奇奇怪怪的水。

  第二日也還行，有些頭重腳輕，還算撐得住。

  撐到夜裏就不行了，腹泄不斷，高熱不退，皮膚上還有大片大片的紅疹。

  “到他這裏，病毒變異已經是第八代了。”係統說。

  陸嫿也很絕望：“你給我交個底，他會死嗎？”

  “這個本甜甜還真說不好……這麽說吧，如果說這是一場遊戲的話，宿主現在就是玩遊戲的人，他們的生死都你手上。”

  遊戲？

  陸嫿從不玩遊戲，她不知道玩遊戲的精髓是什麽，她隻知道，隻要封齊錚徹底倒下，這個遊戲就真的結束了。

  …………

  第三日。

  昨晚封齊錚幾度凶險，陸嫿一夜未眠，剛趴在他床邊打了個盹，就聽見外麵一陣喧鬧。

  封宇道：“是患者的親人們，他們聽說幾日後，皇上會燒了這裏，現在全部都要人來了。”

  他是昨日來的，說死也要和主子死在一起，陸嫿沒攔住。

  陸嫿捶了下發暈的頭，“去看看。”

  崔征去世，封齊錚又這樣，現在梅香苑相當於是她在作主。

  前院擠滿了人，有病的沒病的，在聽到親人的召喚後，全都擠出來了。

  外麵的人喊：“放我家人，我們不治了，就是死，也要讓他死在家裏。”

  裏麵的人哭：“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隻想回家看一眼，看一眼我自個兒死行不行……”

  陸嫿扶額，頭痛，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她索性轉身回去，從係統處調來設備，親自做起了病理研究。

  這場混亂，直到下午才停止。

  代價是，衝進來救人的家屬與試圖衝去出的患者，共計死了七人。

  而阻止這些混亂的人，是封親王。

  他擋在百姓麵前，言辭簡單又樸實：“本王的兒子兒媳都在裏麵，本王和你們一樣心急。這種時候，我們更應該相信他們……”

  隻是，他還沒說完，便有人嚷道：“聽說世子快不行了，隻要他一死，皇上肯定不會再等下去！他會一把火燒了這裏！”

  “就算他沒死，七日後皇上還是會燒了這裏！”

  “本王在此，我看誰敢！”封親王隨手抽了把刀，立在梅香苑門口。

  這日，陸嫿在忙碌中偶爾抬頭，就從攘攘熙熙的人群中，看到了封親王的背影。

  他一手拿刀，刀尖抵著地麵。

  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垂著，背脊直挺，頭頂不知什麽時候冒出的白發，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像冬日的濃霜。

  陸嫿突然想起父親離世前的某個清醒時刻，父親強撐著站起來，牽著她的手，站在窗邊，看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

  父親說：“你剛出生不久，我去參加一個親戚女兒的婚禮。當新娘被新郎牽走的那一刻，親戚哭了，我也哭了。”

  “我突然很擔心，將來我的女兒會嫁到一個怎樣的人家？他們會待她如家人嗎？她的丈夫會不會事事順著她，護著她……”

  “後來我想，無論你將來選什麽樣的人，我都是不會讓你嫁過去的。我要一輩子守著你，不讓你成為一個沒有退路的孩子……”

  沒幾天，父親就走了，她確實成了一個沒有退路的孩子。

  父親咽氣後，他的眼睛始終睜著，直到她在他耳旁承諾：“我一定好好的，絕不委屈自己。”

  陸嫿眼睛酸脹，她知道封親王來這裏並不是為了她。

  但她還是感動，為這人間還有永遠也剪不斷的親情。

  她起身走去，行禮道：“父王。”

  封親王側頭看她，笑了一下：“嫿兒辛苦了。”

  “不辛苦。”陸嫿眼睫毛上染了水霧，輕聲說：“世子他……他情況不太好，父王要去看看嗎？”

  封親王轉過頭去，高聲道：“無妨，死在這裏和如同死在戰場上，我兒好樣的，沒丟親王府的臉！”

  “父王保重。”眼淚砸落的瞬間，陸嫿轉過身去。

  院外的人漸漸沉默下去，慢慢的，有人轉身，盤腿而坐。接著，一排一排，一行行的百姓，也跟著轉身，以保護的姿勢，將背影留給了裏麵的親人。

  而裏麵的人，紛紛給陸嫿讓出一條道來。

  再後來，他們自發的回去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

  永康宮。

  太子封雲翔被召回宮，正在匯報情況，突聞天宸皇道：“你為何要穿成這樣？”

  封雲翔忙道：“回父皇，兒子畢竟去過疫，安全起見，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你說這些都是世子妃的主意？”

  “是……”封雲翔想了想，道：“世子妃雖還沒治療的法子，但在她的引導下，情況已得到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