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有些驚奇的看了葉楚一眼，依言站在桌前準備舞一曲。

  有宮女端著樂曲走進來。聞爭從始至終目光就沒離開過葉楚，像是被氣笑了一樣，他勾了勾嘴角坐到葉楚身邊，“什麽意思？”

  葉楚不敢同聞爭對視，僵著身子看著沈悅隨著曲調輕盈，她抿了一口糖水道：“皇上怎麽又問一遍……”

  “我在你問你這是什麽意思？”聞爭突然靠過來，眼中露出幾分凶狠來，好似要將她當場撕碎一般，聽到他繼續道：“你這是要將我推開嗎？”

  葉楚盯著他沒說話。

  聞爭冷笑了一聲：“是不是不管我怎麽做，怎麽彌補，你都不會在相信我了？”

  像是有一瞬間的窒息，胸腔伴隨著窒息感帶來一陣疼痛，卻不是疼的死去活來的疼，而是淡淡的，卻又不能忽略的疼。

  殿上的舞蹈已經到了最精彩的地方，紫衫長裙露出半截潔白的小腿，沈悅半坐在地上，輕紗的布料隱約可見裏麵豐韻的身子。

  她果真是魅惑君王的一把好手。父親沒騙她。

  聞爭淡淡的撇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著葉楚道：“葉楚，我也會心疼。”聲音低而沉。像是述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一樣。

  他突然站起身來，一把將沈悅抱在懷中，往門外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開口道：“是不是朕這樣做你就開心了？”

  葉楚說不出自己開不開心，隻是等聞爭走了好久之後，悶在胸腔裏的那口氣方才重重的吐出來，腦中全是聞爭走勢的背影。

  不太亮的燈光從窗戶外照射進來，美人雙手摟住聞爭的脖子，那雙好看的腳踝緊緊的夾住他的腰，臉上是有些高深莫測的表情。

  風爐上煮開的糖水發出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

  葉楚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抬手又倒了一碗糖水。

  枝晴走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鬱悶，歎了口氣，道：“娘娘既然在乎，那這又是何必呢？”

  天色黑沉下去，有宮女進來將燭火點亮。

  夜色深沉下來時，外麵飄起了小雪。

  小雪不大卻勝在長遠，葉楚站在窗前，手中捏著一本看了一半的《雲州八誌》，看著窗外的雪，她突然道：“你說，他們現在在做什麽呢？”

  枝晴站在後麵，目光黯了黯了，“奴婢……奴婢不知。”

  葉楚看著那燭火灼灼，枯坐了一夜，窗外的小雪依舊，天邊有些亮光時，枝晴帶回來了消息，說是那美人得罪了聞爭被拖出去斬了。

  葉楚聽到消息時愣了愣，細細詢問才知道，原來沈悅在給聞爭倒酒時不慎灑落了兩點在他衣襟上……

  聞爭不是一個暴君，否則他也不能將一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因為幾滴酒殺一個人，這倒是有些稀奇了。

  枝晴說這是皇上心裏有娘娘，同娘娘賭氣才將沈悅帶走，心裏有娘娘才如此處決了沈悅。

  葉楚從不是一個較真的人，但同聞爭這件事上她卻是有些想不通。既然心裏有她，那上一世又何須如此待她？

  難道是失去之後才發覺她的重要，想要挽回？但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她靠在軟踏上，手中那本《雲州八誌》遲遲沒有翻下一頁，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

  大抵是昨夜一夜沒睡，又或者是吹了涼風，她覺得腦袋有疼，又恍惚中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了自己小時候，父親對她格外嚴厲，兩位哥哥不好讀書將夫子氣走了，父親葉隻是口頭訓斥了兩句便為他們另尋新夫子，而自己不過是頂撞了父子兩句，父親便要用戒尺打她的手。

  每每這種時候娘親就互到她前麵，裝模作樣的打她兩下，讓父親不好再下手打她。

  她想到這裏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可到底是哪裏委屈有說不上來，若不是父親從小嚴厲的教導，她葉不能登上今天的皇後位置。

  她靈台越發不清晰，恍惚間她感覺到一隻手撫摸上自己的額頭，那隻手有些冰涼，冷的她往後縮了縮。

  這一覺睡至傍晚，下了一天的小雪終是停了下來，吃了飯腦袋依舊有些發疼，又聽到枝晴說葉康來了。

  她微皺了皺眉，顯出幾分不耐煩但到底還是讓枝晴將他迎了進來。

  葉康身子微微有些佝僂，但這個年紀官至宰相以實屬不易，他身上帶有外麵的風寒，行了禮，葉楚讓他坐在對麵，將他上下打量了幾眼，葉楚開口問道：“父親今日來又有何事？”

  見他沒說話，葉楚斟了一杯茶水，推到他麵前，淡淡道：“這屋子裏隻有你我父女二人，父親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葉康端起桌上冒白霧的茶水，捧在手心裏卻沒有喝，安靜了一會，開口道：“微臣這次來是向皇後娘娘請罪來了。”

  葉楚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過去。

  葉康繼續道：“是微臣太自以為是，本想著送個女子進來幫皇後娘娘鞏固地位，為皇後娘娘好，卻忽略了娘娘的想法……”

  “父親說的是哪裏話。”葉楚打斷他，“想必父親也聽說了沈悅是如何死的，這可跟女兒半點關係沒有。”

  葉康猛的抬起頭來，“這麽說……”

  葉楚點點頭，端起糖水輕抿了一口氣，道：“父親哪裏若還有……”她頓了頓，想了一個較為合適的詞，“若是還有信的過的人，法可以送進來。”

  葉康手中那杯茶被他一飲而盡，大聲笑著：“如此甚好。”

  不過讓葉楚沒想到的是，這美人第二日一早葉康就送了進來，還是三位。

  葉楚看著站在自己麵前各有姿色的女子，不得不在心裏感歎一聲這辦事效率也忒快了些。

  夜裏時，她在殿內設了宴席，讓枝晴將聞爭請了過來。

  聞爭身型向來挺拔，白裘穿在他身上更顯得風流倜儻，宴席不大，不過是一方桌案，有曲樂從旁邊的帷幔後麵傳來。

  他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眼尖的張公公卻是發現，他比今日早上少了許多厲氣。

  目光停在桌前斟酒的葉楚身上，他開口道：“這是要跟朕賠罪嗎？”聲音是低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