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永孝走開了，看向葉晚的眼神有些憂慮。

  邱月白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木長凳的另一側，問：“葉大小姐，你玩哪一出啊？”

  葉晚瞪他：“為什麽什麽場所都能遇到你啊？”

  邱月白的出現實在很可惡，她和喬永孝怎麽和偷偷摸摸早戀的中學生，被教導主任逮著的感覺。

  “喬坤先生是‘愛國商人’，早二十幾年資助過組織，在意大利也幫助過組織建立意國分部，人家連兩個兒子都放進了組織。這種場合我能不來麽。”

  邱月白扯了扯自己的領帶，係得有些緊，現在有些悶。

  葉晚說：“那你知道啦。”

  “何止知道了，是全程都看見了。”

  包括葉晚和喬永孝躲在窗簾後麵接吻，送禮物給喬坤，還有剛剛的一幕。

  “葉大小姐，你想喬永孝死嗎？”邱月白抽開了領帶，“他就是個小人物而已……”

  葉晚冷冷地打斷邱月白，“所以，你還想勸我選擇盛承麽？”

  “當然不是。”

  邱月白比劃了一個割斷脖子的姿勢，然後指了指花園過去大廳裏的一個角落，賓客經過，分明是一個氣場陰沉的男人一邊飲酒一邊望向這邊，那雙眼睛如淵如夜，很是邪魅。

  葉晚咬了咬唇，說：“他怎麽會在這裏。”

  邱月白說，“溫彥望現在不但是城中名人，也是組織的外編，喬坤生日，怎麽好落下他。”

  “喬永孝知道嗎？喬永天也知道？”葉晚連問，然後歎氣：“他們都知道，就是沒告訴我，如果真的有危險，不怕死是他們才對。”

  邱月白生氣道：“你怎麽會和喬永孝在一起？”

  葉晚冷冷道：“我已經離開了組織，怎麽？我連怎麽交朋友也要組織分部的負責人首肯麽？”

  邱月白道：“你是不用，喬永孝用。他今天的所作所為，不用組織懲罰，喬坤一定會罰他。”

  葉晚想起喬永孝提起他父親的神情，他隻是想要得到父親認可的一句話而已，忍不住說：“我是恐怖分子麽？為什麽喬永孝和我在一起要被罰？”

  “你就沒問題嗎？在私，你才十六歲，和一個異國男人交往，薑家人會怎麽看你？在公，喬永孝還是組織成員，你多次想通過組織成員重翻121案，我怎樣都要防患於未然吧。”

  葉晚眸子冰冷，心剛剛獲得的溫暖，再次被澆滅，不是組織就是閻王，她的生活裏總要處處小心，如履薄冰。

  “你還說差了一樣，喬坤身邊的女人是我媽，我和我媽愛上同一對父子，夠不夠驚世駭俗！夠不夠無藥可救！”

  邱月白震驚了片刻，才收斂了情緒，道：“喬坤和葉綽的事情，你之前知不知道。”

  葉晚倔強地說：“我知道喬坤在追求葉綽，可我不知道她會在這裏。”

  邱月白憤怒道：“你是明明知道喬坤會帶你母親出席，你還隨喬永孝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葉晚道：“喬坤那麽多女人，喬永孝和喬永天就都是他情人剩下的孩子，我怎麽知道他對葉綽有多少感情！”

  邱月白一噎，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他不想過多參與進來。

  抬頭看向大廳之內，溫彥望似乎靠近喬永孝，他們二人耳語了一陣，人影一多擋住了視線，隻是一下子的功夫，兩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邱月白急了起來，對葉晚說：“你又給我闖禍了，閻王六親不認，他要是瘋起來，一定不會放過喬永孝。你待會兒先走，我來找閻王……”

  待環顧四周，葉晚早沒了影子。

  艸，一種植物。

  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

  很久之前，將軍告訴過葉晚，那時她還叫做Tonight，你不要靠近閻王，否則你將來一定會後悔。

  後來她和閻王真的在一起了，將軍仍舊說，閻王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他不會懂得真的去愛人。即便我們都是罪人，我也不想看見你被神明懲罰的方式，是你死在閻王的手上。

  每一次，葉晚都對將軍說，是你想多了。

  閻王不好，她知道啊。

  閻王心理陰暗而變態，她心理就很健康麽？

  他們在一起取暖，不算多美好，可是真的很暖。

  葉晚找到溫彥望和喬永孝的時候，他們正一起關在經理的辦公室裏。

  喬永孝頭破血流，背對著她躺在辦公室的地毯上，看不清傷勢如何。

  溫彥望用尖頭的皮鞋狠狠地踹著喬永孝的腹部，喬永孝的身體一顫一顫，痛得讓人揪心。

  “夠了！”

  葉晚反鎖了房間的門，憤怒地看著溫彥望。

  “你如果敢殺了他，喬坤不會放過你，組織更不會。”

  “我不在乎啊……”溫彥望臉上淨是邪惡快意的神情，手指上流淌著血，不知是他自己還是喬永孝的。

  葉晚一步步走進，溫彥望沒有阻止她。

  直到她觸碰到喬永孝的肩膀，溫彥望將黑洞洞的槍口堵在了她光潔的額頭，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站起來。

  葉晚一把推開了槍口，隨即而來的是迅猛地一個耳光，扇得她頭往一側歪去。

  溫彥望的槍沒有走火，卻是實實在在對她動起來手來。

  葉晚不服，仍舊憤憤瞪著他。

  溫彥望忽然換了憐惜的麵孔，手指輕輕觸碰葉晚的紅腫起來的臉頰，喃喃道：“多好看的臉，你為什麽要逼我？”

  葉晚冷笑：“我逼你什麽？我和你之間早完了。別告訴我，你忘不掉之類的話，你可以那樣對別的女人，難道就會格外珍視我！”

  溫彥望眼眸森森，手裏把槍舉了起來，失神又痛心地說：“你為什麽不信我了！你知道我過得有多難麽？”

  葉晚一把抓過槍，堵在了之自己的胸口，冷冷道：“少給我來裝這一套！我是信過你，也喜歡過你。然後呢，十六條人命夠不夠證明我的愚蠢！將軍他們都死了，那麽年輕的生命就因為你的疏忽，然後犧牲了！你有本事把我也殺死在這裏，送我和十六個少年學員一塊匯合了……”

  溫彥望想收回槍，葉晚卻強硬地拉著，槍口抽不開。

  兩個人對決著力氣，久久不能掙開之下，溫彥望不忍地鬆開了手。

  葉晚當機立斷，槍口反轉對向溫彥望，被動化為了主動。

  溫彥望錯愕之餘，卻忽然黯然地笑出聲來。

  “你承認你喜歡過我，那就夠了。”

  葉晚冷冷道：“我隻後悔是喜歡過！”

  隨機扣動了扳機，手槍隻是發出一聲暗響，卻沒有射出一顆子彈。

  扳機響的那一刻，葉晚的心也抽了一下。

  溫彥望笑意淒涼，眼眸戚然地看著葉晚，如同一隻吊死的怨氣的鬼。

  葉晚心裏皆是冰冷，悵然一笑：“原來是你不夠大膽。”

  六親不認的閻王，居然也會開始惜命了。

  可見，這世道當真是什麽都變了。

  溫彥望悵然一笑，傷心地說：“你是真的敢開槍。”

  葉晚心硬地說：“是啊，你死了，我也算給十六個少年學員有交代了。如果我不喜歡你，或許他們就不會死在你的狹隘之下……”

  溫彥望激動起來，說：“即便你不喜歡我，他們也一定會死！他們的死是早就注定好的！”

  等了那麽久，不就是等到了這一句關於真相的話！

  葉晚悲從中來，抄起手槍的托杆狠狠地朝溫彥望的下巴揍了過去。

  溫彥望踉蹌了幾步，捂住臉，嘴角流出一絲血，隻是自嘲般地冷笑著，看住葉晚。

  “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