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父子相逼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2-03 10:32      字數:2237
  第六百六十六章父子相逼

  寶乾帝悠悠醒來。

  依舊是熟悉的寢殿,熟悉的明黃色,初冬了,地龍已經燃起,他被熱出一頭的汗。

  殿裏空無一人,連素來侍候在跟前的李公公都不見蹤影。

  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寶乾帝露出怒顏,張嘴道:“來人?”

  有腳步聲響起。

  來的不是李公公,而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李錦夜,一身天青色的長袍,腰間束著錦帶,身姿優雅端正,卻不跪不拜。

  寶乾帝怔愣的看著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衝他點了點頭,“你回來了?”

  李錦夜回答道:“我回來了!”

  寶乾帝:“勝了?”

  李錦夜:“勝了!”

  寶乾帝又點了點頭,“來,扶朕起來!”

  李錦夜走到他麵前,彎腰,手扶在他的腰間,稍稍用了點力,把人半抱了起來。

  隻這一個動作,李錦夜做得輕鬆,寶乾帝卻氣喘籲籲,待他將整個身體都靠在錦墊上時,冷汗密密的從額頭冒出來。

  這樣天差地別的對比,把寶乾帝的憂心畏懼一股腦的點著了,他沒想到自己竟虛弱到這種地步。

  愣了片刻後,他低頭呆望掌心。

  這手,也曾經手握長刀,披荊斬棘,掌天下人的生死大權,寫一筆剛勁有力的隸書。

  寶乾帝冷冷一笑,慢聲道:“十六,朕老了。”

  李錦夜笑了笑,不置一詞。

  “但你也不會年輕太久!”寶乾帝話峰一轉,帝王的威嚴之勢陡然而起,“早晚一天,你也會被你的兒子拉下王座。”

  李錦夜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拳,直直的對上麵前那雙渾濁而幽深的眼睛。

  “有件事情,父皇怕是不知道。我三歲時中了狼毒草的毒,十歲中牽機之毒,拜你所賜,此生再無子嗣,所以不會發生你所說的事情。”

  字字有千斤均鼎重,句句似電摯雷轟。

  最後一句語畢,寶乾帝隻覺得天旋地轉,心跳加速。

  他愣愣的抬首看向李錦夜,眼中懼是驚色,“你,你知道了?”

  李錦夜撩起青袍,緩緩跪下,目光如劍如刺,“虎毒尚不食子,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讓我死,父皇,兒臣想為自己討個公道。”

  “公道?”

  垂垂老矣的皇帝被李錦夜眼中如刀刃般的鋒芒,刺痛。

  “這世上哪有什麽公道,隻有王道。朕是天選之子,是九五至尊,天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都在朕一人手中,你是朕的兒子,朕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殺你又如何?”

  “那麽現在呢?”

  李錦夜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榻邊,嘴角含著譏諷的笑。

  老皇帝停頓片刻,咬牙切齒的喊道:“來人,來人,把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拉出去斬了!”

  無人應答。

  李錦夜挑釁似地看他一眼,“這宮裏宮外,都是我的人,這天下已經是我的天下,父皇你現在連殺隻螞蟻,都得由我點頭。”

  寶乾帝的表情無法形容,他低頭死死的瞪著李錦夜的臉,牙齒咬得那麽緊,以至於臉色都有些強駑之末的僵硬。

  “你!這!個!野!種!”

  話落,滿殿內靜。

  李錦夜心裏掀起驚濤駭浪,瞳孔驟然一縮,蹭的一下站起來,一把揪住老皇帝的前襟:“我是野種?誰的野種?”

  話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寶乾帝看著他,一字一句:“你是你那個賤人母親和高樸苟合的野種!”

  轟!

  李錦夜手指痙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你…你再說一遍!”

  “蒲類公主和罪臣高樸苟合,生下了你這個野種,朕是九五至尊,他們怎麽敢,怎麽敢,殺,殺,殺…”

  寶乾帝蒼老的,帶著詛咒的聲音,在李錦夜靈魂深處炸響,他的心髒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抓住,狠狠的擰成一灘猙獰的血肉。

  所以…他恨他入骨,恨高家入骨。

  所以…他將他送到蒲類;

  所以…他將蒲類屠盡;

  一切,都源於高樸給皇帝戴了一頂綠帽子?

  李錦夜頹然跌坐在地上,微微發抖,四肢百骸近乎麻痹。

  他一向自以為正義,理直氣壯的複仇和奪位,原來藏著這麽可笑的,卑劣的,惡心無恥的一個理由?

  “胡說!”

  一道清亮的聲音突然橫出來,隨即,高玉淵大步走進來,臉上帶著怒氣。

  父子相逼,她本不欲摻和進來,但扯到高家的人,她再也忍不住。

  “公主進宮,頭一關便是驗身。若她和我舅舅在途中苟合,宮內那些成了精的嬤嬤,豈會驗不出來?就算瞞過她們,你睡了那麽多的女人,女人是不是第一次,你會察覺不到?就算你察覺不到,那落紅的帕子又豈會作假?”

  玉淵說得急了,被口水噎住,頓了頓又道:“若他們是在宮中苟合,你的那些大內侍衛,太監,宮女難不成都是擺設?暮之,你別信他的,他就想血口噴人!”

  李錦夜麵色劇變,手腕一動,拿起匕首橫在皇帝的頸脖下,“你敢誣蔑我阿媽?”

  寶乾帝望著他,冷笑:“你忘了,朕將你的母親安置在了永和宮。”

  李錦夜和玉淵的臉色同時一變。

  永和宮是高貴妃的寢殿,高樸是高貴妃的侄

  兒,高樸每次歸京,總會請旨見貴妃一麵。

  深宮寂寂,那高樸與公主又是舊相識,一個蘭芝玉樹,一個熱情如火…

  玉淵猛的向李錦夜看過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誰也沒有先挪,卻同時黯淡了下來。

  難道真的是這樣?

  李錦夜手一抖,匕首掉落在榻上,鋒利的刀刃,散著嘲諷的寒光。

  這時,又聽寶乾帝漠然道:“他們在貴妃的掩護下苟合,生下了你這個野種,後來事情敗露,朕為了保全皇族的名聲,隻是賜死了你母親,卻還留下了你。”

  “李錦夜,你知道朕有多恨你嗎,朕每看到你一次,就能想到那對狗男女,若不是張老太醫求情,你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朕悔就悔在,那狼毒草的藥,沒有一次下個夠。”

  寶乾帝的目光陰惻惻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你還說你不是野種?你還有什麽資格來造朕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