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8章 重歸青玄山
作者:最愛吃咖喱      更新:2021-03-19 05:13      字數:10735
  蘇鵲這些日子經常想到薑寧,為此他以練功作為應對。

  以往練習心法的時候專心致誌,根本無暇去想別的事情,思念薑寧的頻率隨著他們分離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也直接導致他的修為進境神速,想到這裏就連他自己都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但是最近這段日子他就有些笑不起來了,因為在修煉的時候他也總是會分神,會想到當年在小丘山自己給她做飯,會想到自己從聽風崖上被他回來,會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頰的時候,內心的悸動,會想到那張帥氣的臉上專為自己而流露出來的明朗的笑容,想到自己吃兔子肉,會想到自己和雪瓊脂,會想到自己問他什麽是陣法,想到自己拿勺子敲他的額頭。

  那勺子至今終究已經化作了一枚雀尾羽,成為了他的專屬法寶的煉化靈物,再想要變回去也不過就是個虛相罷了,沒有什麽意義可言!

  有時候蘇鵲就想呀,天下這麽大,能人異士這麽多,為什麽那麽重的擔子偏偏就要他一個人去擔負呢?那樣的責任他原是不想承擔的吧?

  “也不知他回來了沒有。”蘇鵲隨意的把玩著自己手中的那個錦瑟手。弩,這是一個先天靈寶,隻論威力的話完全不遜色於銅雀台,本身唯一的差別就是,銅雀台攻防兼備,而這金色小弩隻有攻擊沒有防守罷了。

  好在她已經知道他的魂燈滅了並不是死了,而是去了一個本世界感應不到的地方,所以眼下倒也沒了前段時間的悲傷。

  隻是這東西的價值如何他的心裏十分清楚。

  棗兒在銅雀台上歡快的奔跑,這是上次薑寧去找自己的時候托父母交給他的。

  年常日久,棗兒本該已經老去,但是如今在銅雀台上,他跑得還是十分的歡快。

  薑寧無數靈果的精心喂養之下,如今棗兒已是一匹靈馬了。

  自打攬雀門遭受了一次黑衣人的襲擊之後,門中中低層的弟子就直接被遣散回家,隻留下少數高層都不斷的進行著空間跳躍的銅雀台上生存。

  師傅說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場災難已經來臨了,師傅還說薑寧如今已經變得非常厲害了,比他和父親和母親都更加強大,所以她大可以放心!

  可是她想啊,上次見麵的時候他還隻是法域境,可是這一次他卻已經比父親和母親都厲害了,那麽短的時間之內,薑寧為了成長起來到底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呢?

  蘇鵲覺得自己根本沒法想象!

  “如果世界上沒有戰爭那該多好!”她不理解為什麽人們總是想要打來打去,爭來爭去,說到底吃得飽穿得暖不就好了嗎?

  如果每個人都可以這樣,那麽也許薑寧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南宮雀忽的出現在了蘇鵲的背後,素潔的手指輕輕地搭在了自己徒兒的肩膀之上。

  她柔聲一笑眼底盡是溫柔。

  “又在想他了?”

  “嗯”

  蘇鵲俏臉一紅,卻還是承認認了。

  “他在夜幽大森林,青玄的韓水煙在一起”,南宮雀突兀的勾起嘴角,調侃道。

  “誤會既然解除了,那他們兩個本該就是在一起的,說到底我不過是鑽了空子罷了!”蘇鵲露出了一絲苦笑,如果當年他們兩個之間並沒有發生那件事情,如果他沒有掉下聽風崖,也許師傅依舊會找到自己,也許自己依舊可以重新回歸到南唐王室之中,可是,也許這樣,他們兩個之間就永遠都不會再交集了吧?

  蘇鵲的心中忽的又有些慶幸。

  “你不生氣?你不嫉妒?”

  南宮雀笑問。

  “我真的很嫉妒”蘇鵲十分坦然的道:“不過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想再給他添任何的麻煩了。”

  “你給他添過什麽麻煩嗎?”

  南宮雀有些疑惑的道。

  蘇鵲回頭,十分沒大沒小的白了自家師傅一眼。

  “我的存在本身對於他而言不就是一種麻煩嗎?”

  “如果他不喜歡你,那的確是麻煩,如果他喜歡你的話,那就不是!”

  銅雀台在白如濃霧的雲層之中穿行控製上下起了小雨,抬手接住了一絲雨滴,真元將之包裹起來化,作了一顆晶瑩圓潤的透明水珠,很快水珠趨冷,凝結成冰,她彈指揮出淚珠爆裂,氣浪翻飛,雲城驟散,淡藍的天空和明媚的陽光顯露了出來,一如她子此時的心情!

  “ 沉浸在愛情之中的人總是這樣!”南宮雀道。

  “看不到對方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情緒也會因為這個變得糟糕,看到了對方之後就會發現,你心裏想的那些糟糕的事情其實一樣也沒有發生!”

  這個時候天外突有一劍飛來,隔著雲層閃爍之間非上銅雀台筆直的朝著蘇鵲的眉心而去。

  別說是現在隻是區區法域境的蘇鵲自己反應不及,就連他身後站著的成功卻隻覺那一劍來勢迅猛是換成自己也未必能夠避得過去!

  一層白茫茫的空間力量從他的掌心浮現,雲煙和他的身體同時一閃陡然消失在了銅雀台的另外一側!

  一個背後背著劍手,裏拿著劍,頭上戴著一頂草帽還是,飛速簡略鋒利其大的雲層之中,就在那個人頭頂紋絲不動劍客嬉笑的站在了兩個人原先站著的那個位置。

  “來者何人!”南宮闕的聲音一起出現的當然還有他的劍。

  她的劍一點也不比剛才那一件慢!

  韌韌交纏,雙雙斷裂不過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什麽!”

  兩個人齊齊出聲。

  南宮雀沒有想到自己的極品靈器朝月長劍在玲瓏經真氣的保護之下竟然會在一擊之內斷裂,那卑賤的草帽男子也同樣沒有想到,他手裏那把殺人無數的長劍會在與這個陌生的婆娘一次碰撞之中直接斷掉。

  蘇鵲的目光落在那來人的身上,她仔細觀察著對方,見他身上的氣息並未紊亂,麵上也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似乎在方才的那一擊之中完全沒有受傷,繼而轉頭望向身旁的南宮雀。

  南宮雀的臉上很快恢複了平靜,旋即他冷笑道:“草帽遊俠公孫澈,沒想到啊,北荒域的走狗居然這麽快就來了!”

  公孫澈笑笑,那俊俏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吊兒郎當的俏皮意味,最後,就好像對方方才對自己那走狗的稱呼說的根本不是他一樣,歪著當腦袋,沒正形的道:“說實話,能做那個人的走狗我覺得非常的榮幸!”

  蘇鵲一聽,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她還是第一次當麵聽人說,能夠做別人的走狗自己覺得十分榮幸的。

  在她的心目中,一個人如果無恥到了這種地步,基本上不管什麽樣的語言攻擊都不要想傷害到他了。

  但是南宮雀對此卻並沒有什麽異議,隻是平靜的冷哼了一聲,旋即道:“雖然是敵人,但是不得不承認,那個家夥確實有它自己的獨到之處,隻不過他未免太心急了一些,這麽早就派你來殺我,不怕被別人漁翁得利嗎?”

  公孫澈冷冷一笑,滿不在意的道:“你知道我最喜歡我們老大什麽嗎?”

  南宮雀沒有回答,隻是扔掉了手中的斷劍,雙手抱臂,靜待對方接著說下去。

  “我們老大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便是這些殺人奪命的事情,他也從來不會對任何人隱瞞”,他略有些鄙夷地笑道:“對於那些鬼鬼祟祟的,借著所謂師傅徒弟的名頭摻和進來的,還有那些明麵上憐惜萬民疾苦。卻在暗地裏挑動戰爭,等待大劫之後,自己再站出來拯救眾生的禿驢們,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們老大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

  “成就真一的機緣雖然出現在這裏,但是,在沒有被人得到之前,從來都是強者居之,並不是說機緣出現在你們東庭域,就非得由你們東庭域的人拿了去才算合理,我們來搶有何不可?”

  南宮雀冷笑:“我倒是很想知道,他要機緣,那你們要什麽?你不要告訴我,你們這些人都有膽子和他爭搶!”

  公孫澈嘻嘻一笑,道:“我們當然沒那個膽子敢和老大做對,但是我們幫了他的忙,到時候大劫來臨,用它那永恒不滅的真一道氣庇護我們一下總還是可以的。”

  “一個紀元,那可是足足一個紀元的時間!再給我一個紀元,即便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在等到大劫再一次來臨之前,也未必沒有機會修煉到這一境界吧?”

  南宮雀依舊在冷笑,“哼,隻是想要機緣,隻是想活下來嗎?如果隻是那樣的話,機緣出現的時候,你們直接來搶不就得了?”

  公孫澈也笑了,“來都來了,為什麽還要回去?我看這東庭域也挺不錯的,以後就留下來,在這裏建立一個草帽宗也是不錯的!”

  南宮雀和蘇鵲幾乎同時眯起了眼睛,對方最後的這一句,可謂是將他們的狼子野心昭示無疑。

  真一機緣隻有一個,可是來的人卻有千千萬萬個。

  所有的人都清楚,那機緣最後並非一定會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可以說機會十分的渺小,但是他們還是來了。

  他們要的真的隻是那機緣麽?

  不,很顯然,他們還想要這整個東庭域!

  北荒域的人想要,中域的人想要,西梵域的人也想要。

  而眼下,他們有了一個可以肆意入侵東庭域的絕佳名目,那就是成就真一的機緣,能人居之!

  可東庭域的人也不是傻子。

  請神容易送神難呀!

  這麽多的人浩浩蕩蕩地過來,哪裏是為了奪取機緣,分明是全部都要!

  草帽的男子抽下背後的長劍,“這個世界向來是成者為王敗者寇,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了江山,自然不能不摘果子,你說對不對?”

  旋即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轉冷,“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想必你也已經可以品嚐到我那萬雷冰飲劍的威力罷?”

  緊接著,蘇鵲就看到自家師傅的額頭已經微微見汗,衣袍袖擺之上無數細密的雷絲在閃爍,而她的雙手和雙腳,此時已經結上了一層通體深黑色的堅冰,這一刻,她的心情不由得跌落到了穀底。

  公孫澈見狀,得意地笑道:“我的時間向來很寶貴的,我從來都不會浪費那麽一丁一點,否則,你以為我和你說這麽長時間的廢話是為了什麽?”

  一道雷霆從劍身之上展開,越變越大,很快就成長成為了一把滔天的雷霆巨劍,正當他打算上來,給兩人一人一劍的時候,忽然隻覺胸膛一陣絞痛,無數的鮮血利劍從他的身上崩裂了開來,長劍之上的雷霆陡然消失,而那公孫澈的嘴角則多出了一條蛇形的血液。

  南宮雀冷笑,淡定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對方驚恐的眼睛,戲謔地道:“我的時間其實也很寶貴的,那你以為,我陪你說了那麽久的廢話,又是在等什麽?”。

  草帽男手腕一抖,一道烏光飛出,被南宮卻穩穩地接下。

  而借著這個空檔,他頭上的那頂草帽又像是變戲法的道具一般,刷的一聲,由上到下將他整個人套進了其中,下一瞬銅雀台上就已經沒有了公孫澈的身影。

  “其實我這一次過來,隻是來送信的,咱們騎驢看唱本兒,山水有相逢!”

  公孫澈的人已經消失了,但是他的聲音還是在銅雀台上不斷的回蕩。

  蘇鵲站在自己師傅的身旁,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南宮雀看了看手中的那一封羊皮信件,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旋即她轉身對著蘇鵲使了個眼色道:“走,我們回去。”

  除了她之外,隻有蘇鵲知道,自家師傅眼下的狀態,實際上也沒有那麽好。

  那個吊兒郎當的男人雖然看起來傷的更重一些,但是自家師傅在那一擊中,可也不是安然無恙。

  “北荒域的人,比想象的還要強,看來這些年,他們也沒有白過呀!”南宮雀一隻手不著痕跡地抓著蘇鵲的手腕借力,聲音有些低沉地道。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此時的薑寧也已經有了些要離去的意思。

  隻是韓水煙母子三人一家人團聚,說不得又需要很多敘舊的時間,這讓薑寧一時之間有些躊躇。

  沒錯,雖然韓水煙在這裏,但是他卻沒那個耐心一直等了,有些事情,現在不做,以後怕就沒那個機會了。

  好在紫衣比較善解人意,加上她自己也的確有些想要離開了,便開口直接說還有些事情想要找薑寧幫忙,請他跟自己去咒神宮一趟,兩人就這樣告別了韓水煙一家和妖皇,瞬間出現在了原本大吳王朝的境內。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薑寧笑問道。

  紫衣輕笑:“沒有什麽事情,就是感覺你好像急著想要離開,正好我也急著想要離開,便開口請辭,順帶做個順水人情,讓你這家夥多欠我一點!”

  薑寧失笑道:“你的人情可不好還呀!”

  “你明白就好。” 紫衣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還有,”薑寧道:“清清那邊不知你還有沒有東西要教她,如果有我就先放她出來,讓她跟你一起走!”

  紫衣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和笨姐姐之間的緣分到這裏也該告一個段落了,況且她每天想你想的要死,好不容易跑到了你的身邊,怎麽可能會願意跟我回去?”

  旋即她又笑道:“好了好了,托你的福,這段時間我在那荒天塔中得到好多種血脈,販萬獸羅盤之上的血脈幾乎再多幾種就要補齊了,我也真的是需要回宗門走上那麽一趟!”

  說著,她擺了擺手道:“那麽,就此別過!”

  說完之後也不能薑寧回話,便笑著朝他又一次擺擺手,整個人就像是一灘泥漿一樣,直接融入了地麵之中。

  薑寧看著那業已空無一人的地麵,忍不住吐槽道:“每次看到你們咒神宮這種神出鬼沒的手段都讓人有些心驚膽戰呀!”

  之所以非要提前離開,是因為薑寧十分清楚,韓水煙在離開夜幽大森林之後要做什麽。

  既然知道,他就不能讓事情真的朝著那個方向發展。

  無論如何,這麽多年過去,青玄都已經是她的家了。因此,有些責任,薑寧覺得還是自己來承擔比較好。

  畢竟對於自己而言,雖然青陽峰上還有自己如師如父的師傅佟胖子,但是除了青玄之外,他還有攬雀門,還有外公,還有蘇鵲,還有南唐,就算沒有這些,他也還有小丘山下的蘇家小屋,還有自己的小天地,他從來都不是孤家寡人。

  況他還是個道和境的大天尊,天下雖大卻可自如來去,又何苦讓韓水煙有家不能回?

  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尚且不如一個溫暖的家,薑寧希望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韓水煙都可以走過眼前這條長長的青石板路,回到青玄這個寧和安謐的家中來。

  沿著青陽古道拾級而上,緩步來到了青陽峰頂,薑寧推開柴門,來到了佟植小院的正中央。

  渾厚的聲音伴隨著強大的真元之力擴散開來,傳遍了整個青玄所有的主峰。

  “不孝徒兒薑寧特來請罪,歸還當年私自盜取的中門信物九星句芒盒!”

  “不孝徒兒薑寧特來請罪,歸還當年私自盜取的中門信物九星句芒盒!”

  薑寧的聲音在整個青玄山門之內一遍又一遍的回蕩,青玄峰峰主,青玄宗宗主木枔,各峰的峰主,甚至還有那些已經消失了許久,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門耆老,皆陸陸續續的出現在了青陽峰上!

  另外,更有無數的外門,內門,核心弟子,甚至是那些負責灑掃雜物,接引來客的記名弟子和雜役弟子都停下了自己手頭的事情,風風火火地朝著青陽峰上趕來。

  如果木枔沒有來,那麽他們這些人自然早就一窩蜂地鑽進院子裏看熱鬧去了。

  但是現在,自家的宗主木枔就站在柴門外麵,都還沒有進去,他們自然也隻能規規矩矩地按資排輩,站在了木枔的身後。

  直到此時,整個青陽峰上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吱呀一聲,佟植院子裏,灶房的大門被打開了,他一手端著一盤菜,左手上的那一盤是拍黃瓜,右手上的那一盤則是花生米。

  那胖子優哉遊哉端著兩盤小菜越過了薑寧,走到了院子中的石桌之上,找了個幹淨的石凳坐下,又朝著此時已經站在柴門之外的青玄宗主木枔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進來,反倒是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薑寧的存在一般。

  木枔也不客氣,一閃身就出現在了佟植的對麵。

  自家師兄幾乎每天中午都會過來蹭飯,一早佟植就備了兩雙筷子,此時那木枔已經夾起了一截拍黃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還不忘對著自家師弟伸出一個大拇指,笑道:“不錯,不錯,嘎嘣脆,雞肉味!”

  佟胖子沒好氣地白了自家師兄一眼,道:“切,摳門兒師兄,連拍黃瓜都不肯放過!”

  旋即他突地站起身來,端起另外一盤花生米,拿著筷子走到了薑寧的麵前,蹲下了肥碩的身體,與跪在地上的薑寧麵對麵。

  他抄起筷子夾起一顆花生塞入嘴中,一邊咀嚼一邊沒好氣的道:“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最後會來這麽一出,誰受苦你都不願讓那丫頭受苦是不是?”

  “沒有的事情。”薑寧苦笑道:“東西真的是我偷的。”

  有那麽一瞬間,木枔恍惚想起了當年和自己一起遊曆江湖的南宮雀。

  若不是不是為了報答木天尊的信任,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宗門,如果不是為了自己肩頭擔負這些責任,或許他也一樣會為那個女人拋頭顱灑熱血,為了他承認那些原不屬於自己的罪過吧?

  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分明早已有所預料,但是當它切切實實地發生在自己的麵前的時候,木枔還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做出了許多自己當年不敢做也沒有做的事情。

  他佩服他,可他又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就算真的有那個機會,他也永遠不能肆意地去做眼前這個少年所做的那些事情。

  隻是如今薑寧既然已來認罪,並且帶著掌門信物九星句芒盒,還有他前段時間教給這少年的本源木之力,一切都已無可辯駁。

  拿走了九星句芒盒,學了木皇經,如今又主動上山來請罪,就算他這個掌門願意站出來作證,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想必也沒人會相信他的話,隻會認為是他在包庇薑寧。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木枔道:“戒律堂何在?”

  一位法域境的的殿主瞬間出現在了院內,躬身抱拳,執弟子禮,畢恭畢敬地道:“弟子在。”

  “薑寧作為內門首席,私自盜走九星句芒盒,偷學木皇經,辜負了我和青玄對他的信任,但是他能歸還句芒盒以及心法,會山認罪,接受懲戒,也算是彌補了一些罪過,原本即便如此,他犯下的也是滔天的罪過,至少也要削去修為,禁錮於南風閣,百年之內不得出。但如今大陸飄搖,劫數已至,往後我們青玄山門急需人才幫助,才有可能成功避劫,再加上這些年來他在江湖之上並未行任何惡事,反而明裏暗裏多次幫過青玄,在蠻族戰爭之中,還有在上次麵對幽極穀的戰爭之中,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留他一命以禦外敵,你看如何?”

  “掌門所言甚善!”戒律堂的殿主道。

  雖是戒律堂之人,但他本人乃是掌門木枔當年的一位記名弟子,雖無親傳之名,但是除了木皇經不得隨意外傳之外,木枔對他並無藏私,否則,依他的天資,學成之後頂多在內門成為一個高階執事,想要修煉到法域,成為一堂之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今時今日,其實不管木枔在這裏說了些什麽,有沒有道理,他都會點頭附和的。

  倒是另一邊站在薑寧的麵前,一筷子一筷子吃著花生米的佟植微笑著朝他擠眉弄眼。

  整個青玄,傻子都知道戒律堂的店主那是掌教木枔的記名弟子,哪怕木枔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問他這個家夥是不是一點罪都沒有,可不可以把他放了,殿主大約也會欣然點頭回答說是的。

  結局就是懲罰薑寧千鍾山麵壁思過一年,學過的青玄木皇經心法嘛,暫且可以留著,日後若是做出了足夠的貢獻,便可將功贖罪,當然這其實想想也非常容易理解。

  薑寧本人當年就已經是內門首席,不管是天賦,努力,還是修煉的速度,都是整個宗門本屆弟子之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沒有之一。

  單單看一看他這些年的經曆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首先,在沒有憑借宗門的任何的幫助下,獲得了雲霧城大比第一,不單單打敗了大陸上的各路年前高手,就連蠻族的那些天才也都盡數敗在了他的手上。

  其次,他成功地在雲霧城獲得真龍氣運!

  真龍氣運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但是知道氣運的厲害的人,都會明白,擁有這種級別這種層次的氣運的人,到底意味著什麽。

  一個離開宗門短短幾年之內,實力突飛猛進已經不弱於乃師的弟子,一個在蠻族戰爭之中脫穎而出,拯救了數個城池,殺死了無數蠻人的弟子,一個深入大齊山脈,闖過數重寒冰洞,成功地救出了當年那個真正的丹道掌門穀幽極的弟子。

  這樣的一個天賦卓絕的弟子,任何一個頂尖的宗門都會毫不猶豫的讓他作為掌教的傳人,並且及早地學習掌門心法。

  甚至對於木枔來說,木皇經算什麽,就算是現在把掌教的位置傳給他,隻要將寧肯點頭,木枔其實也是極為情願的。

  隻怪當年山門中人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家那一寸戌虛土,以為他將來已經再無希望,先是奪他內門首席之位,緊接著,又趁著他修為停滯,聲望一落千丈的時候奪走了他的愛人,最後,竟是將戰鬥到靈力枯竭的他狠心逼得跳下了那千丈聽風崖。

  他們每一個人心裏其實都非常的清楚,如果換一個人來,別說是認罪了,偷了心法學成之後,反目成仇,見到青玄的門人就殺才是真理。

  所以一時之間竟沒人反駁。

  如果此時是尋常時候,掌教之位自然是人人想當,薑寧盜走經書之事倒也不好就這麽糊弄過去,但是現在不一樣呀,現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候,人人都隻想著自己怎麽能夠活著長久一些,現在去爭奪那掌教之位,萬一真的坐上去了,那可就是就是做了出頭鳥,要身先士卒地擔起整個宗門興亡成敗的所有責任,接下來的許多年,都需要時時刻刻遊走在生死的刀尖之上,這簡直就是一個燙手山竽!

  人人都想隻拿好處而不負責任,而當到了真的需要負起責任的時候,即便是這尊貴萬分的青玄道宗的掌教之位,竟然也是沒人想當了。

  既然如此,不妨讓薑寧那家夥活著,有他這麽個家夥站在最前麵抵擋那些危險,自然也是符合大家的利益的,反對的聲音小之又小,幾不可聞,這讓已經準備承受各種反對和責罰的薑寧也有些詫異。

  不過事情的發展方向既然沒有朝著對自己不利的那一邊,他自然也不會多嘴。

  但是當他看到自己那個擠眉弄眼的胖子師傅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兩個家夥對於近日之事估計是早有準備了!

  薑寧雖然對此有些無語,但是,既然能夠妥妥善善,安安穩穩地渡過這一次危機,對他而言也是好的。

  畢竟,接下來,不管是青玄,還是攬雀門,也確實都有很多需要他幫助的地方。

  首先,薑寧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個森冷的笑容,“首先,那些暗中前來刺殺的殺手們,如果由我出麵來清理的話,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許多,而兩個宗門也會因此少死很多很多的人。”

  剛剛到達了千鍾山,在屬於自己的房間之內盤膝坐下,薑寧的靈蟲就已經遊離了出來。

  生命層次的躍遷並非僅僅隻是靈蟲那麽簡單,雖然他的元神看上去隻是比之前稍微厲害了那麽一丟丟,但是實際上,不管是在窺破隱秘方麵,還是在靈性觸感,以及更多極其細微的操作方麵,他的能力都遠遠比之前強大了不止一個檔次!

  當然,這些細微層麵之上的改變,對於薑寧正麵戰鬥的實力提升的其實並不算多,但是對於他的感知能力而言,則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現在的他甚至可以說,即便不借助靈蟲的幫助,自己的感知也絕對比起之前那一段時間上升了無數個檔次!

  就在過去的幾個呼吸當中,隱藏在青玄山門之內的不下三位神象境的存在已經悄無聲息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就那麽像是一個壽終正寢的老人一般,安詳地軟倒在了地上,再也沒了呼吸。

  薑寧並不清楚這些人究竟是如何混進來的,但是顯然,他們混進來已經有些時日了,甚至有那麽其中一個,在當年他離開青玄之前就已經在山上了,這讓薑寧對於北荒域的那位的實力實在是有些驚歎。

  但是,他的元神到了這個時候已經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到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說,這個人身上的氣息根本就不是來自東庭域大陸,而是在其他的大陸之上誕生並且長時間生活的。

  這是一種真靈層麵上的感知能力,尋常的道和大天尊是完全不可能具備的。

  而此時此刻,在青玄的主殿之上,作為青玄道宗宗主的木枔,則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青玄混進來了一部分人,但是即便是他的真實實力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來到了神象境的巔峰,甚至完全可以媲美弦動境,但是這些人隱藏的實在是太好了,依他的能力,根本就沒有辦法辨別出來,所以,即便是在宗門之中,很多事情在做的時候,他都會盡量保持隱秘狀態。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股隱藏起來的力量更是蠢蠢欲動,這讓他一直一來都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但是現在,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跑到青陽峰之上,去找自己那個佟胖子師弟要兩壺酒水來喝!

  三個人!

  三個實力已經達到了神象巔峰層次的人,就那麽悄無聲息地死去了,這樣強大的洞察力,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隔空殺人的手段,即便是木枔,此時都微微覺得有些膽寒。

  隻是些許的日子不見,薑寧的實力竟然已經強悍若斯,即便是他,心中也是微微有些驚訝的。

  “早知道的話,當年還和南宮雀做個狗屎的交易,”木枔的心中如是想道,“根本就什麽都不用安排,隻要光明正大地將這小子收為我的親傳弟子,大好的資源,大好的心法一並交給他,並且讓他時不時地出去磨煉一下,估計就會很快成就不俗了,又何必浪費這麽多的周折,這麽多的心思,最後還把這個小子變成了兩個宗門共同的弟子,就連以後,是哪家的都有些說不清楚!”

  “好在這小子這次這麽誤打誤撞的一來,反倒保住了韓水煙那小姑娘青玄弟子的身份,這樣一來,有她在,就算是這小子以後想跑,我估計 他也跑不到哪兒去!”

  想到這裏,木枔的心中又有些開心。

  實際上,正如公孫澈所說的那樣,真一的機緣到底是什麽人最後能夠拿到,那是各憑本事的事情,他們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麽在意,因為不管如何,以他們如今的修為來說,也根本趕不上在最後的那段時間裏,奪取機緣,成就真一了!

  他們實際上在意的,依舊是自己的道統。

  不管是北荒域,西梵域,還是中域,他們那些人心中實際上想要的,遠遠不隻是一個機緣那麽簡單,機緣畢竟隻有一個,一個人得了,那麽其餘的人就都拿不到手。

  但是地盤就不一樣了,如果能夠借此機會成功地在東庭域之上站穩腳跟,奪取現有的那些宗門的地盤,資源,那麽他們的後輩,就可以有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

  畢竟最後的大劫固然會死很多很多的人,但是就算是有九成的人死掉了,剩下的那一成也依舊要發展!

  北荒域,西梵域,還有中域之上的道統早已遍布,他們這些後來居上的遊俠還有單打獨鬥的高階修者們,如果不願意依附其中某一個勢力的話,就隻能夠永遠地保持著這種資源相對匱乏的野修狀態,因為在那些地方,早已沒有了他們開山立派的空間,這才是最為重要的問題。

  而東庭域將來這一戰,注定了無數人打生打死,單單是數位道和層次的存在聚在一起,那戰鬥的餘波就會波及到不知幾十萬裏遠,那才是道和境真正拚命的時候能夠展現出的威力!

  而很不幸的處在這片大陸上的那些勢力,稍有不慎就會消亡。

  他們覆滅一個,東庭域大陸上以後就會多出一片空間來。

  那些帝國覆滅一個,同樣的地方,以後就有可能會多出一個新的帝國來。

  而他們這些後來者,隻要能夠在那場戰鬥中活下來,在那個大劫之中活下來,他們就可以成為新的宗門之主,新的帝國之主,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土地,擁有一群可以聽命於自己的人,他們就再也不必跑來跑去,與別人打生打死,隻是為了在各大宗門的夾縫之中艱難地求取那麽一丟丟的生存空間。

  野修就是這樣,當你成功地活下來,並且變得很強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會忌憚你,因為你孤身一人,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但是在你沒有很強的時候,你就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誰看見了,都想上來踹你一腳。

  有一個家族,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宗門,甚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那是幾乎每一個野修心中都極度渴望的事情。

  因此,在各個大陸之上,類似於草帽遊俠這種想要在新的大陸之上尋找到一方屬於自己的天地的人,不在少數。

  他們錯了嗎,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來看,一點都沒錯。

  但是如果站在了東庭域修者的角度上,那便是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