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空蕩蕩的城南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5-15 10:06      字數:3402
  所有人都不知道,當流民與原住民走在一起時,將爆發出什麽樣的力量。

  因為這在以往,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流民的存在,嚴重侵占了城北原住民的空間與資源。

  他們就如同一隻隻弱小無助,又髒汙不堪的渣滓,一點點侵吞著原本屬於原住民的地盤。

  為了遠離這群人,避免自己成為這群人中的一員,他們逐漸地遠離曾經祖輩生活的地方,搬到了城北的地界。

  除了像老菜頭這樣的人。

  也是原住民們唾棄的對象。

  流民也並沒有主動遠離城北的自覺,因為在哪裏,有繁榮的商貿,也有有錢的財主,更有數不清的機遇。

  他們期盼著,能有一天成為原住民那樣的人。

  因為他們有人保護著他們。

  隻是現在,曾經壓榨著他們,同時又庇護著他們的人,已經死了。

  死在了吳法言的手中。

  加上連月的大雪,和百家盟掀起的糧食倒賣,以及兀魯爾哈無止境的吸血,讓他們已經忍無可忍。

  今天,華剛有幸成為了白城曆史的見證人。

  阿七與小虎頭背靠著背,兩把從白城武庫之中劫掠而來的鋼刀,不斷地砍在原本這些鋼刀的主人身上。

  站出來的原住民,雖然依然難以抑製對城南流民的厭惡,但現在,他們不得不站在一起,而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仆從軍是不怕痛,也不怕死的一群人,即便自己的同袍死了,他們也會在將官的驅使之下繼續進攻。

  但城衛軍卻不同,雖然華剛極力鎮壓,但終歸敵不過同樣經過王仙芝特訓的流民的壓力。

  低矮的平房之中,除了依然還在不斷冒出來的原住民外,還有不知何時通到房中的地道,源源不斷地有流民湧出。

  城衛軍終於奔潰了。

  遠遠地避開華剛,朝著後方撤去。

  在哪裏,有閆雲山親自帶領的仆從軍,更有精銳中的精銳,啟辰軍。

  閆雲山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吳恪不等閆雲山指令,拔刀而起,帶著一隊啟辰軍棄馬向前,摒開前方的仆從軍,來到了戰陣的最前方。

  在亂軍之中,啟辰軍顯現出了自己超強的戰鬥素養。

  即便是小小百人的隊伍,手起刀落之間,無數曾經囂張跋扈、肆意屠戮流民的城衛軍就此化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屍體在寒冷的天氣中僵硬得尤其的快,短短時間,吳恪身前便已經堆起了一個小山包,那都是城衛軍的屍體。

  城衛軍再次被殺得心驚。

  緊跟著潰散下來的城衛軍,前後掂量一番,最終還是掉頭殺向了流民。

  但阿七又豈是會錯失良機的人。

  短短一個月時間,他已經成長了許多,不再是那個在雪地之中渾身顫抖的少年。

  與小虎頭左右開弓,各領一隊,繞著四周散亂錯落的民房,快速地清絞著毫無章法的城衛軍。

  華剛仰天長歎,原本以為經過承平街一戰,在他的整肅之下,城衛軍已經煥發新生,但到戰時,才發現原本已經不是那麽回事。

  城衛軍在成長,城南的流民也在成長。

  血與火的較量之中,他們終歸輸了一籌。

  閆雲山沒有再糾纏於此,眼前的這次亂戰,隻是一個小小的局部,更大的挑戰,還在於眼前。

  身旁的傳令官舉起白旗,華剛雖然萬般無奈,但也隻得撤退。

  無數的城衛軍見狀,更是欣喜不已,哪裏顧得上追擊的流民,快速朝著後方退去。

  但閆雲山絕不會容忍這支敗兵衝擊軍陣。

  下令守在最北邊的啟辰軍放開一個口子,吳恪則如同驅趕牲口一般,粗暴地將潰退下來的城衛軍向北驅趕著。

  在哪裏,吳法言早就等著了。

  閆雲山沒有理會接下來這支敗兵的命運,連下數令,仆從軍第一時間補了上去,直接將隊伍擺在了錯落不堪的民房之外十米,與此前的仆從軍不同,他們手中,裝備著硬功。

  隻要流民和造反的原住民露頭,迎接他們的,便是毫不留情的箭矢。

  阿七及時阻攔了想要向外衝去的小虎頭。

  他得到的命令,隻是撕開縣尹府軍陣的一角,現在伴隨著城衛軍大幅度的潰退,目的已經達到了。

  所有的人開始緩慢撤退,閆雲山也沒有追擊的意思。

  反倒是吳恪,回頭看了閆雲山一眼,直接下令一隊啟辰軍,帶著身旁的一部仆從軍追了過去。

  阿七也不慌亂,見到追兵,反倒露出一絲冷笑。

  閆雲山並為阻止,麵上充斥著冷漠之色。

  轟然一聲震響,緊接著便是無數軍士的哀嚎。

  城南,是有黑火的。

  阿七,他們既是援兵,也是誘餌。

  隻是現在這些咬勾的人,低於此前的預期而已。

  城牆之上的白奉甲,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顧王仙芝驚疑的神色,麵色很快恢複了正常。

  如果閆雲山如此順利地咬勾,恐怕白奉甲反倒會懷疑是否有詐。

  吳恪一臉憤怒地走到閆雲山麵前,正要喝問,卻發現閆雲山根本不理會他,緊接著下了第二道命令。

  此前的一切,不過是開胃菜而已。

  雙方彼此地在狹小的空間中試探了一番。

  至於城衛軍,根本不在閆雲山考慮的範圍之內,對於這些曾經的紈絝子弟,他也根本沒有瞧上眼。

  用城衛軍調出造反原住民,也算是不錯的買賣,畢竟剛才參戰的城衛軍,隻是其中一部而已,想來吳法言也不會就此為難於他。

  四門沉重的火炮被簇擁著的軍士緩緩推了出來,城牆上的白奉甲麵色微變,但卻也是在意料之中。

  空蕩蕩的城牆上,隻留下了白奉甲與王仙芝。

  隨著黑火的裝填,白奉甲與王仙芝也消失了蹤跡。

  吳恪滿腔怒火正愁沒地發泄,朝著閆雲山怒道,“這些賊子顯然已經棄城,說不定現在已經潛入了城中,你現在開炮還有什麽意義?”

  閆雲山冷冷第看了吳恪一眼,沒有理會,而是下令開炮。

  四門巨大的火炮轟鳴,遠處的矮牆毫不意外地被炸出了四個大洞,但正如吳恪所言,似乎這些威力巨大的火炮並為對城南造成損傷一般。

  火炮的轟鳴聲平息,周圍除了簌簌的風聲,沒有任何聲響。

  閆雲山麵色冷漠,沒有理會吳恪嗤笑的目光,冷聲道,“啟辰軍退守承平街,城衛軍向前,仆從軍殿後,目標,南城。”

  吳恪不情不願的離去,即便有再多不滿,但吳法言既然已經將指揮大權交給閆雲山,他便無法改變什麽。

  即便他是吳法言最信任的人,曾經也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但這並不足以改變什麽。

  這是縣尹府的官兵寒冬以後第一次進入城南。

  隻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原本擁擠不堪的城南,現在卻變得空空蕩蕩,似乎曾經生活在這裏的無數流民就是一場夢境一般。

  除了遍地擁擠著的棚屋,其他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華剛冷著一張臉走在了最前麵,他已經無法直視閆雲山的麵容。

  所以即便閆雲山有意讓城衛軍前來試探,他也沒有,更不能提出任何的異議。

  剛才的城衛軍,證明了自己,隻能充當這樣的角色。

  戰戰兢兢跟在他身後的城衛軍顯然沒有他這樣的膽色,就連他的兩個副將,現在也是一臉的緊張。

  華剛作為一名將領,自然是不甚合格的,當然更多的原因是他攤上了城衛軍。

  他更為優秀的,是他作為一名武者。

  看著眼前詭異到極點的景象,他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危機。

  因為黑火的存在,已經讓他吃過虧。

  一隊城衛軍被派了出去,片刻之後,卻兜轉了回來。

  一無所獲。

  更多的城衛軍被派了出去,回來之後,同樣一無所獲。

  城南的人去了哪裏?

  華剛摸不到頭腦,也不由得開始質疑自己此前的判斷。

  難道此地並無黑火?

  派出去搜尋的人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周圍的棚屋,都是正常無比的棚屋,即便如此寒冷的天氣,依然抑製不住地散發出難聞的氣息。

  閆雲山派出來的小校趕了過來,命令自然是催促。

  華剛麵色冷峻,帶著大部的城衛軍,緩緩向前摸去。

  一陣密集的箭矢從遠處射了過來。

  華剛心中驟然一沉,卻同時感到了釋然。

  神秘是最可怕的力量,尤其是曾經猶如牲口一般密密麻麻地擠在這裏的流民,仿若一夜之間消失一樣,更讓他感到不安。

  既然現在出現了,反倒沒有那麽恐怖了。

  沒有心思去懲戒剛才前去探路的校官,顯然,剛才的這幾人都貪生怕死,並未深入進去。

  甚至於他們都不知道,除了眼前密密麻麻的棚屋,越往南去,這樣的棚屋越多。

  神秘,是嚇到所有的詭計。

  尤其是城南關於神使的傳聞,更是讓所有人心驚。

  城衛軍撲了上去。

  但數以千計的城衛軍散落到密密麻麻的棚屋之中,猶如一滴水匯入了大海,片刻之間便找不到蹤跡。

  若非還有若有若無的喊殺聲傳來,華剛都由不得擔心,這些城衛軍是不是已經喪生在這處散發著惡臭的地方。

  身後,更多的城衛軍從城牆的缺口處湧了進來,並非他們想,而是無數的仆從軍正在無情地驅趕著他們。

  華剛回頭看著缺口越擴越大的矮牆,心頭沒來由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