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九姑娘的故事
作者:黨徒      更新:2021-01-29 08:40      字數:3338
  女子站起身來,緩緩走出幔紗帳,一張俏臉映著輕柔曼妙的幔紗,更顯俏麗。

  白奉甲微微失神,果然如其剛才所猜測一般,此女子容顏天成,是於雪影之外白奉甲見過最美麗的女子,與雪影有著別然不同的吸引力。

  “難怪剛才狂獅說吳家父子都覬覦她,果然是紅顏禍水。”白奉甲手掌輕握雪寂,讓自己回過神來。

  “你好,我叫白蓁蓁。”女子走到白奉甲麵前,緩緩為其倒了一杯茶,柔聲說道。

  白奉甲隻感覺腦中一震,在白城,遇到一個姓白的女子,其意義自然非凡。

  “你是白家人?”白奉甲不確定地問道。

  女子麵上淡然一笑,“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知道我們白家。”

  白奉甲隻感覺心跳加速,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我也是白家人,但他的理智阻止了他,風雨間多年的教育告訴他,白城的白家人已經不是他們所謂的白家人了,即便他們依然還姓白,如果說奪下白城,最該死的是吳家,那麽殘存的白家就該排第二,他們祖宗的血脈就是他們最大的汙點,必須要用鮮血方才能夠洗刷幹淨。

  女子見白奉甲愣神,淡淡地問道,“那閣下又是誰呢?”

  女子音調不高,也沒有強迫回答的意思,但話語之中隱隱有著一股力量,讓你在她麵前必須得說實話的力量,仿佛欺騙於她,就是莫大的罪過。

  白奉甲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他並不想欺騙她。

  女子絲毫沒有介意的意思,將桌子上的茶向白奉甲推過去,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單手托腮,直直地看著白奉甲,仿佛在打量一個有趣的陌生事物一般。

  白奉甲被女子看得心中有些發毛,強行讓自己的語氣冰冷起來,“你在看什麽?”

  女子猛然回過神來,連忙擺手致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隻是太久沒有見到陌生人了。”

  白奉甲微楞,難道吳家就是如此對待同支的白家人的麽?

  “難道你一直被關在這裏?”語氣之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憐惜。

  女子自嘲地笑了笑,“被關在這裏,與被關在家裏,如果都算關的話,那我的確是一直被關著。”

  “那你豈不是被關了一輩子?”白奉甲失聲問道,這是一種何等的殘酷,即便眼前的女子擁有著絕世的容顏。

  女子仿佛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燦然笑了笑,白奉甲隻感覺仿佛整間屋子都亮了幾分,隻聽女子嬌笑道,“也還好啦,畢竟有師父和器師兄他們陪著我,也不算寂寞。”“師父脾氣雖然壞,但非常疼我,器師兄雖然不能說話,也非常疼我,有他們在,誰也不敢欺負我。”

  白奉甲為女子的樂觀感到悲傷,她仿佛是一個極其容易滿足的孩子,哪怕生活滿是苦澀,但隻要給她一塊糖,她便能夠甘之如飴,忘掉生活中所有的傷痛。

  白奉甲猛然驚醒,眼前的女子擁有一等一的師父和師兄,那她的武功?

  仿佛看穿了白奉甲的擔憂,女子掩嘴輕笑,“不用擔心,我不會武功。”

  白奉甲一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女子的神色之中,白奉甲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她確實沒有說謊。

  屋外的狂獅此刻正焦慮不安地在廊橋上走來走去,雲其生惱怒地喝道,“老台,你能不能歇會,你這來來回回晃悠,把大家夥都晃暈乎了。”

  狂獅猛然一甩袖子,怒罵道,“暈就別看,雲老頭,合計著裏麵不是你徒兒是吧,瞧你那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兒,哼!”

  “你!”雲其生惱怒地一指狂獅,最終一拍大腿,放棄了和他的爭辯,隻是把頭扭到一邊,眼不見為淨。

  “吳器,你滾去問問你那大哥,到底想出招沒,困在裏麵的可是你師妹,那狗日的不著急,你也不著急麽?”吳法言受不了狂獅的冷嘲熱諷,早已經借著營救之名,遠遠地躲開了,隻是這就辛苦了吳器來回奔波,哪裏也不敢耽誤。

  吳器麵色尷尬,卻不敢違背師命,趕忙扭頭朝著吳法言奔去。

  “你回去告訴那老匹夫,讓他別催命了。那賊子此刻在屋裏的位置我們還不清楚,如果他真的挾持了九妹,萬一我們要強攻,真要傷到了九妹,那誰也擔待不起。”吳法言頭痛欲裂,誰能想到此刻狂獅這個老匹夫還在不斷的添亂。

  看到吳器一通比劃,狂獅僅剩的一點耐心也被耗盡了,撥開想要阻攔的吳器,縱身一起,便朝著小樓躍去。

  “師父,他的刀現在就在我的脖子上,你可別亂動。”超乎白奉甲的想象,他還沒有察覺到狂獅的動作,眼前的女子已經出聲了。

  白奉甲很快回過神來,快速躍到女子身後,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比劃在女子的脖頸上。

  “對不起。”白奉甲輕聲朝著女子說了一聲,一股淡淡的香味從女子身上散出,浸入白奉甲的心脾,霎時間,白奉甲居然感覺自己體內的傷勢猛然好了幾分。

  白奉甲不自覺地多吸了兩口,卻見一股嫣紅從女子的脖頸處漫出,一直湧到耳根、耳垂,乃至整個耳朵。

  白奉甲回過神來,連聲說致歉,身體趕忙向後退去。

  女子貝齒輕咬,輕聲道,“你還是挾持我一下吧,否則真要讓師父看到,回頭又該責罰我了。”說完這句話,女子的耳朵更紅了,給她平添了幾分魅力。

  隻聽樓外半空中的狂獅狠罵一聲祖宗,卻也隻得退回去。

  白奉甲側耳聽了聽,確定已經沒人,連忙退開,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盛,眼前的女子,仿佛是一團迷霧,直到目前,白奉甲仿佛僅僅是知道她的名字罷了,其他的都一無所知。

  “我現在對你是越來越好奇了。”白奉甲輕聲說道。

  女子側過頭,無聲地看著白奉甲,仿佛在等待著他的下文,但白奉甲沒有,同樣無聲地看著女子,一時之間,房中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女子噗嗤笑出聲來,“我還以為好奇是女人的特權,沒想到男人也有好奇的時候。”

  白奉甲沒笑,接著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剛才我被你師父他們圍堵,為什麽你要彈箏引我過來?”

  女子收斂了笑容,正色回答道,“我聽說你是去救那位老大夫的,今兒小巧來給我送飯,跟我說起來那位大夫的醫術,我也是欽佩不已,想來能冒險到這裏來救他的人,自然也不是什麽壞人。”

  “你就不怕我真的用你來威脅你的師兄師父們?”白奉甲奇怪地問道。

  女子俏皮地笑了笑,“哪怕你不準備這麽做,我也會讓你這麽做。”

  “為什麽?”白奉甲心中的迷惑越來越盛,根本理解不了眼前女子的思維。

  女子的俏臉上掛上了難以掩飾的哀傷,眼神仿佛穿過頭上的屋頂,朝著外麵的天空看去,“我想去外麵看看。”

  白奉甲的心仿佛一瞬之間碎了,強忍著痛意,“僅僅如此?”

  女子收起了心中的哀傷,“你要脫困,正好他們都不敢動我,而我想出去,也沒有人敢帶我出去,這不是目的一致麽?”

  白奉甲心中已然謹慎,“你有師父,有師兄,他們的功力都不弱,你為什麽不讓他們帶你出去呢?”

  女子落寞地笑了笑,“他們畢竟都是吳家的人,哪怕再疼我,也不敢私自帶我出去,當年一位師兄僅僅是帶我走到了家裏的三門,就被吳清源抓住,活活給杖斃了。”女子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白奉甲愣了愣,心中對於女子何以受到如此重視,感覺到更加的困惑。

  女子做到桌旁,倒了一杯清茶慢慢飲了一口,不待白奉甲的追問,接著說道,“我本是白家人,當年白芷姑姑被吳清源毒殺之後,家中父母為了避免我走上姑姑的老路,從小就嚴令將我養在深院,不允許我走出小院一步。”

  白奉甲心中大震,沒想到眼前的女子居然是曾經白城第一美人白芷的侄女。

  卻聽女子接著說道,“但奈何小時候不懂這些,千方百計想要逃出來。一次正好吳清源帶著吳法言到家中飲宴,我趁著仆人們忙碌,偷偷溜到了花園之中玩耍,卻正好被他們父子在樓上看了個正著,從此吳清源就千方百計想要找我父母索要我。”

  女子臉上的哀傷一閃而逝,“我父母無力抗拒吳家的權勢,更無法麵對家族的逼迫,最後還是母親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說我年紀尚小,加上身體虛弱,想著能夠先找個地方清修幾年,到了十四歲再進吳家。也是我運氣好,正好碰上師父從川中過來投奔吳清源,聽到我父親向吳清源說這事便攬了下來,吳清源剛剛收下師父,也不好駁他麵子,再說有我師父在,也正好可以把我帶到吳家。”

  女子頓了頓,舒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我人生中的前八年是在家中的小院關禁閉,後八年在吳家關緊閉,要不是師父提防得緊,恐怕吳清源早就已經得手,而每次吳清源失手,就將我扔到這裏來,聽說這次他舊病複發,我應該高興,卻也高興不起來。”

  白奉甲被女子話語之中深深的哀傷和沉痛所打動,久久說不出來。

  女子轉頭,朝著白奉甲嚴肅地問道,“所以,陌生人,你願意帶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麽?”